傍晚，黃奶奶屋裏屋外都圍滿了人，眉頭緊鎖小聲議論著。村裏人幫忙紮起了靈堂，而這守孝的隻有一個丁點大的孩子。
一晚上外婆沒能回去，第二天一早方才像是脫力一般回到家裏。
“外婆——”小葉見外婆心情不好，格外注意著，端來一碗粥問道：“要不您吃點東西，早點去休息下吧？”
外婆坐在桌邊想東西想的入神，思緒被小葉拉回來，心事重重的望著小葉，也是感觸良多。
“小博——”外婆對著廚房裏的小博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小博端了一杯熱牛奶遞了過去。
“你說這人啊，還真就是說不準個時辰，”外婆苦笑感歎：“昨個早上還聊著呢，下午人就沒了——”
“外婆，”小葉趕忙安慰道：“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啊——”外婆不覺搖頭：“人活在這世上就是來受苦的，可都想著讓自己能多活一些日子，多受苦，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心頭這牽掛。”
“黃姐這輩子就是個苦命人，沒享過什麼兒女福。女兒小忙著照顧女兒，外孫出生了牽掛著外孫。活了幾十個年頭，竟然連一張可以做遺像的照片都沒有，現在靈堂上掛著的還是小葉昨早畫的素描。”
小葉也是百感交集，本是心血來潮的一副畫，沒想到倒也是成了黃奶奶在世的最後一張畫。
外婆若有所思的望著門外：“黃姐她這麼一走，留下外孫小樂一個人。她那一手拉扯大的女兒，把小樂留在這兒後就再也聯係不上了——昨晚鄉親們聚在一起就是商量著小樂今後該怎麼辦？”
兩人沉默，想著開口安慰外婆，卻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見到可憐的小樂，我就想到了自己的外孫。”外婆心疼的握住小博的手：“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原以為是嫁了個好人家，卻是給別人家的孩子當媽去了，自己的孩子有媽跟沒媽一個樣。”
“外婆——”小博回握住外婆的手，苦澀的記憶也是湧上心頭。
“昨天晚上我聽著鄉親們在那商量著，突然間想起小葉說的那番話，”外婆歎息一口氣：“誰能保證走上眾人所說的那條正常的路就不辛苦？我活著這大半輩子見到的都是苦，也是看著小博苦出來的。”
“外婆不知道你們兩孩子走到一起到底能會變成怎麼樣？”外婆握住兩人的手：“可外婆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
兩人對視，相視一笑。
“小葉——”外婆握緊小葉的手，提點道：“別看小博平時溫和，好脾氣的模樣，其實啊性子比牛還要強，打定主意的事情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小葉以後怕是要多擔待一點。”
“嘿嘿，”小葉微笑著回應外婆：“小博他隻會在信任的人麵前才會鬧脾氣，這說明小博很依賴外婆——”
這也是小葉一直不肯離開，想著要外婆接受自己的原因。外婆——怕是世界上難得幾個能夠讓小博放下心防的人。
外婆會心一笑，小博果然是沒有選錯人——可這條不尋常的道路能走到哪裏，這樣的選擇究竟是不是正確的，能檢驗的隻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