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玖坐在床邊，輕輕地靠在容予陽的身上：“師父，你還覺得那股陰冷的氣在你身體裏嗎？”
容予陽身子一僵，唐玖身上特有的香味中帶著幾許醫院的消毒水味並不難聞：“你答應過我的。”
唐玖抿了下唇，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哭的時候不像是別的女生梨花帶雨還要形象，她是真的哇哇大哭，抱著容予陽把自己的頭埋在他懷裏：“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師父……你嚇死我了。”
這一哭，讓容予陽手足無措了起來，他能感覺到唐玖是真的害怕真的傷心了，猶豫了一下才摟住唐玖，有些笨拙的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別怕，我答應過你的。”
唐玖卻不管不顧，既然確定了容予陽沒有事情，這幾日的提心吊膽都發泄出來，哭的眼淚鼻涕都擦在了容予陽的衣服上，一邊哭一邊還不忘記緊緊摟著容予陽的腰。
容予陽隻覺得心疼，低聲哄道：“師父沒事，別怕，小玖別怕。”
等唐玖哭完，才抽抽噎噎問道：“所以師父你到底有沒有事情？”
容予陽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唐玖看向容予陽。
容予陽把自己的袖子從唐玖的手裏抽了出來：“可能不太好看。”
唐玖有些疑惑，不明白容予陽的意思。
容予陽這次沒有再猶豫，而是解開了自己的蒙眼的紗，他的眼睛沒有睜開，隻是靜靜地閉著像是睡著了一樣，睫毛很長輕輕顫動著，像是感覺到有些不適應似得。
唐玖幾乎屏住了呼氣，趕緊站起來：“我先把燈和窗簾拉起來。”
容予陽嗯了一聲。
唐玖快步過去把窗簾拉上又把屋中的燈給關了，病房窗簾的遮光效果很好，屋子裏一下暗了起來。
容予陽聽著唐玖的腳步，說道：“角落的小台燈可以開著。”
唐玖應了下來，過去把台燈打開，調到了最暗的那一檔，還讓台燈對著牆麵，這才走回了容予陽的身邊，她想到電話裏，容予陽說的想第一個看到她，一時間心跳加速緊張卻又有些害怕。
容予陽主動握住了唐玖的手，一點點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珠顏色很淺，猛一看讓人覺得有些恐怖，而且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睛也有些怕光，這也是為什麼容予陽一直蒙著眼睛的原因。
唐玖是早就見過的，隻是她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挺好看的，說到底唐玖也是個傻大膽，更恐怖的東西她都見過，很小的時候被人帶著下墓。
有的時候下過很多次墓的人也會因為一些事情，坐立不安睡不著，而唐玖第一次下墓，還見到了幾具別的盜墓賊半腐爛的屍體，還是該吃吃該喝喝，睡得很香，那時候老騙子都說唐玖是天生適合幹這行的。
不怕嗎？
唐玖其實已經記不起來那時候的想法了，隻是一直知道，如果怕了哭了鬧了，那麼她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眼淚恐懼和害怕隻有在乎你的人麵前才有用的。
久而久之，唐玖已經分不清那時候是真的不怕還是假的不怕了，可能比起那些屍體，她更怕自己變成屍體。
容予陽看向了唐玖。
唐玖仔細觀察著容予陽，可是因為有些暗，她換了幾個角度才勉強看清楚，說道：“師父，你的眼珠顏色是不是深了一點？”
容予陽沒有回答，手指輕輕描繪著唐玖眉眼的輪廓：“很好看。”
唐玖整個人愣住了，目瞪口呆看著容予陽。
容予陽嘴角微微上揚，本來清雋的容貌更加精致雍容：“我看不清楚，隻是能看到輪廓。”
現在的容予陽看任何東西都是模糊的，就好像不同光把人組合起來，用鉛筆描繪的輪廓，很奇怪的一種感覺，而且他的眼睛還很疼，但是他能看到了，這是最重要的，他終於看到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哪怕看的是一團模糊的。
唐玖的手顫抖著貼在了容予陽的臉上：“師父……”
容予陽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到多久，所以格外珍惜這段時間，仔仔細細看著唐玖：“嗯。”
唐玖卻發現容予陽不自覺蹙起了眉，像是強忍著什麼一樣，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手已經捂住了容予陽的眼睛：“師父，疼嗎？”
容予陽的聲音有些輕：“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我母親給我講過美人魚的故事，我當時覺得美人魚挺傻的，可是……現在忽然能了解她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