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汀胡同,是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之一,自古就是風月人物飲酒尋樂的煙花巷。
一到晚上,那叫一個結彩張燈,車水馬龍,火樹銀花不夜城。
胡同深處,紅漆雕柱的小樓裏,一身光鮮西服,梳著大油頭的年輕男人正左擁右抱,沉醉溫柔鄉。
“顧少,自打您去了熱河,我這小店的生意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穿著旗袍的巧姐們嬌滴滴地靠在男人懷裏,一邊遞酒,一邊委委屈屈地抱怨。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還老有些大頭兵在這兒轉來轉去的,可嚇人了!”
“哎,顧少,您好歹是秦家少帥的小舅子,給咱們也說和說和,別三天兩頭在這兒鬧事唄!”
“是呀,說和說和~”
巧姐們你一言我一語,都拖著長腔軟聲軟語地撒嬌,卻沒發現男人臉色越來越不好。
“說什麼說!”顧安康把酒杯往桌上一拍,沒好氣道:“喝個酒都不安生!走走走,都一邊去!”
他這幾天一聽見“秦”字就腦殼疼!
回來這麼久,什麼差事都沒找下。家裏有個他娘天天念叨,他托人去找那個嫁進豪門的庶姐求情,哎?麵兒都沒見著就被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害得他在一眾狐朋狗友麵前丟盡了臉麵不說,回家又挨了他爹一頓臭罵!
“真是晦氣!”
顧安康扔了酒盅,起身搖搖擺擺地往樓上走。
他已經夜不歸家好幾天了,心裏堵著氣,又不想回去遭人恨,還不如自己在外樂得逍遙。
反正他顧家的銀子花不完,老爺子去了,家裏的營生不還是要歸他麼!
樓上的客間要安靜的多。
顧安康推開門,剛好一陣夜風刮過,把他滿腔的酒氣都刮上了腦子。
“嗯?窗戶怎麼開著?”
他迷迷糊糊地關上門,記著下樓前,沒開窗啊?
算了。顧安康晃晃腦袋,踉踉蹌蹌地走到床前,剛要倒頭睡覺,卻猛地發現,床上竟然躺著個人影!
“謔!”
他大驚一聲,酒醒了一半。
定睛一瞧,咦?還是個女人?
“小浪貨,還敢半夜來爬老子的床?”
顧安康大著舌頭罵了一聲,撈著女人的胳膊把她翻了個身。
“長得還不錯嘛。”看清了女人的臉後,他嘿笑一聲,搓搓手,“既然這麼主動,那小爺就成全了你。別怕,明天的賞錢少不了!”
他喝得頭昏目眩,連人還在昏迷著都辨別不出,便心急火燎地扒了衣服撲上去,一夜盡興。
“大哥,你這…….可有點不厚道吧!”
瘦矮男人望著不遠處小樓上洞開的窗戶,他們剛剛扔在那兒的小姑娘怕是已經名節不保。
壯漢渾不在意道:“爺跟顧家有仇,咱不過順手一起報了。既完成了任務,還能幫爺出口惡氣,可是一石二鳥。”
矮瘦男人遲疑道:“這算報仇?我怎麼覺得是白白便宜了顧家那小子。”
“嘖,你不懂吧?咱們爺要攛掇關東,跟南邊一起聯手端了宋家。你想想,那顧家小子這回要當了宋家的女婿,可不得被牽連著一塊兒玩完麼!”
矮瘦男人一拍腦袋:“可不,是這個理!”
壯漢得意地瞥他一眼,“好歹跟著爺混了這麼多年,多少也得有點長進。”
……
“往關東來的幾批硝銨已經清點完了,我拿來給您過目……舅舅?”
顧昭君捧著賬冊,一臉狐疑地看著突然間愣神的中年男人。
“啊,放下就成。”沈如鬆抬手捏捏眉間,他方才心裏突然一突,像是要發生點倒黴事似的。
“您最近是累了吧?”顧昭君看一眼窗外,已經月上中天了。“您今兒個早點歇著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她收拾了桌上攤開的各類賬目,抱著要回屋去。
“君兒,你也休息吧。”沈如鬆笑道:“活兒什麼時候都做不到頭,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顧昭君頓了頓,回頭笑道:“舅舅,沒事,反正回去早了我也睡不著,還不如做點事情。”
她沒有說謊,整夜整夜,噩夢都隨影而行。她已經連著一個多月不曾睡個安穩覺了。
沈如鬆靜靜看了她一會,歎口氣,問道:“我聽說北境的仗已經收尾了,再過幾日,秦戈就能回來了吧?”
“不出三日,大軍便能入關。”顧昭君摸摸口袋裏的電報,臉上終於帶了些活潑的笑意,“很快就能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