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可謂不重,簡直就差沒直白地說,蔣羨祺要跟蔣天澤斷絕父子關係了!
蔣天澤臉色頓時慘白一片,他甚至來不及把臉上的茶水擦拭一下,跪在地上,拖著腿抱住蔣羨祺的大腿,悲痛道:
“父親,你要打我罵我都可以,請讓我給我您好好拜個年。這幾年,我沒有在您麵前盡孝,是我沒有明白您的苦心!”
蔣羨祺沒作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蔣天澤,燈光從他頭頂撒下來,遮住他的眉眼,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半晌才聽他聲音平靜地道:“你自小金尊玉貴般長大,眼界卻隻局限於內宅之事,我對你很失望。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早年如果你是這般心智,當初就該果斷和你母親離婚分居,讓你隨你母親回王家。那樣你就不會覺得蔣家對王家有虧欠,做一個真真正正的王家子孫。”
“父親!”
蔣羨祺伸手打住他,繼續道:“但是現在也還不算晚,我還沒有老到沒了兒子就不能做主的地步。我問你一句,你是自己回來想跟我道歉的,還是有人旁敲側擊,勸你回來的。”
“父親,是兒子——”
“你要是對我撒謊,我就讓王家吃不了兜著走!”
蔣天澤臉色一變,正要開口,書房的大門被突然被人推開。蔣天澤立馬扭頭看去,隻見餘明淵穿著單薄的睡衣走門外走進來,他淡淡地看一眼書房內一站一跪的父子倆,仿佛隻是看見尋常的事,臉色都沒變,回頭對後麵的人道:
“進來把地上收拾一下,大過年的,一地狼藉,像什麼樣子。”
他說完就走進來,又在蔣天澤的臉上轉了一下,吩咐道:“把大少請出去,把臉洗一下吧。”
蔣羨祺聽到他這麼說,才轉眼看他,說:“你怎麼來了。”又注意到他穿得那麼少,一路走過來,嘴唇都被凍得有些發白,頓時顧不得再找蔣天澤的麻煩,伸手去捉餘明淵的手腕。
“不是吩咐別告訴你嗎?”蔣羨祺不悅地說,“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看也他們別再幹了。”他說著,目光冷然地掃向正魚貫地走進書房忙活的傭人。
大家被說得都低下頭,手上的動作都輕了三分,生怕被蔣羨祺不小心看到,捉住小辮子。餘明淵進了室內,倒是也沒有那麼冷了。
他笑了笑,說:“現在都是大年初一了,新年第一天,您就發發慈悲,別教訓人了。”
蔣羨祺把自己的外套脫了,蓋住餘明淵的身體,把他摟在懷裏道:“叫常醫生過來,看看別生病了。還說要跟我一起出差,現在又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他似是責備又似憐愛的口氣,讓餘明淵笑得眯起眼睛,臉頰兩個梨渦若隱若現,十分可愛。他抓住蔣羨祺的手腕求道:“隻要您不生氣我自作主張,我就不會生病的。”
蔣羨祺定定地看他,最後受不住他懇求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後頸道:“不是你說的,大年初一,不要發火,小機靈鬼。”
餘明淵推著他肩膀,讓他回去休息,邊走邊道:“反正事情您也處理不完,兒子要訓斥,大可以等過了今天再說,沒聽說人家做老板的像您一樣,大年初一還忙得腳不沾地。”
他絮絮叨叨地說,蔣羨祺含笑地聽著,等他說完,才趕緊打斷他道:“好了,我聽你的就是,真是以前都沒有這麼嘮叨。”
哼。餘明淵瞪他一眼,好像他是自己願意變成這樣似的:“下次看我晚上睡到一半,偷偷溜走,某人急不急。”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在不在我身邊?蔣羨祺還是覺得走廊有些冷,伸手就要去抱餘明淵。餘明淵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退後一步,按住他的手道:“我自己能走。”怎麼總拿他當小孩,就這麼一點點冷。
蔣羨祺覺得有些可惜,孩子大了,有了羞恥心,就不願在外麵和他有太親密的舉動了。他隻好道:“那你走裏邊,外麵風大。”
餘明淵走聽話的換了邊,蔣羨祺拉著他走,他抬起頭,側望著蔣羨祺的高大背影。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都是他為自己遮風擋雨。
他不由道:“我其實並不恨大少。”
“嗯。我知道。”
原來是知道的。餘明淵心想,那就沒有我什麼事了,他們父子愛怎麼折騰就折騰吧。
他緊了緊自己的手心,蔣羨祺疑惑地回頭看他,餘明淵上前一步,和他並肩而行,慢慢道:
“以後還有很多年。”
“什麼?”
“我們都會在一起過年的。”
蔣羨祺笑起來,低頭親了親他的頭發道:“當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