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景顯然已經沒有了耐性,“滾,或者死,選一樣。”
雲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把出鞘的劍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嚇得她臉色慘白,磕磕巴巴地說,“好,我這就走,王爺,饒命。”
連城景這才收了劍,見雲陽落荒而逃,眸中的殺氣才漸漸淡去。
看著軟榻上的女子,滿是愧疚,“是我沒保護好你,沒能瞞得住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這個事實。”
哪怕她的心死了,他也要陪她一生一世,其實他比連城燁好不到哪裏去,為了得到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
他將她摟在懷中,秀發從他的手臂上垂落,絲絲銀白,可那張臉依舊是傾城之顏,闔起的眸子仿佛再也不會睜開,讓他心疼到不能呼吸。
沈凝醒來以後,滴水不進,經常望著虛空,一個人自言自語,幾天過去,本來就單薄的身子更是弱不禁風。
連城景終於控製不住地生氣,皺眉問:“凝兒,你這是要逼死自己嗎?”
她肆無忌憚地折磨自己,這些天也同樣在折磨著他,如果說她是為連城燁而活,那他就是為她而活。
“死了,就可以和他團聚了。”沈凝神思恍惚,呢喃著。很多次她恍惚看見他,以為他來接她了,可伸手隻觸摸到一片虛無。
“那麼,孩子呢,你們的孩子呢?胎兒無辜,也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就連這個孩子都不要,要他也為連城燁殉葬嗎?”
提到孩子,沈凝眼中才有了些許的亮光,手慢慢地撫在肚皮上,一陣失神。
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一直是她的遺憾,如今他人不在了,這個意外得到的孩子卻成了她心中的結。
“如果真的愛他,就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是,你們兩個的孩子,他也一定希望你們母子平安。”
連城景端起桌上才溫好的雞湯粥,舀起來喂她,沈凝沒有再拒絕,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跌到粥裏。
“他,葬在哪裏?”
馬車往南郊而去,如今已經改朝換代,連城燁自然不可能入皇陵,隻能安葬在這裏。
沈凝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步步向那一座黑曜石碑走去,指尖感受著墓碑冰冷的氣息,宛如那觸碰到已經逝去的生命,她疲倦又空涼的心,再一次傳來撕裂的痛。
“我料過千百種可能,好的壞的……”一陣窒息,許久才能開口,“陰陽相隔,我從不敢去想。即使從前那麼恨你,可你的死也會成為我的噩夢。”
“你讓我失望,給我希望,最後是絕望,你從來不問問我的意見,你從來都是你,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可是我呢,我這一生,這一生啊……”
她自顧自一笑,“為你所愛,為你所恨,為你生怨,為你癡守,最該埋葬的,是我。”
點燃了草紙,一張張焚燒,燒透了的紙片仿佛黑蝶一般隨風飄散,她絮絮地說著,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餘暉籠罩在這一片陵園上,像是恒古不會消失的悲傷。
沈凝臉貼在墓碑上,闔上了眸子,“回去告訴攝政王,我要在這裏守靈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