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在門外,正好聽到裏麵的對話。
其實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知道一點風聲,也有一種預感,這一次朝廷的動亂要比上一次更加嚴重。
而距上一次,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朝代興亡更替,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如今她卻會因此傷感,物是人非,世態炎涼,除了她,還有誰記得那個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江山霸主?
連城景見她眼裏有愧疚,將她攬入懷中,“朝廷的事你不用擔心,不論如何,我都會保你們母子平安。”
派了高手護衛來保護她們母子,安排了兩個接生的嬤嬤,一切都安排妥當,連城景才騎馬離開。
臨產之際,沈凝最後一次來到墓前。
從沒細數過他離開她多久,那墓碑上已經有了風霜的痕跡。
“昨天他又踢我,看來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你了。嬤嬤說就這幾天,雖然不忍你孤單一人,可我接下來幾天不能再來陪你了。你說……他會像你還是像我?我希望他像你一點……”像他一點,看見孩子,就仿佛看見了他。
指尖撫摸著碑刻,她自顧自一笑,眼睛微微疼澀,神思恍惚。
“沒有你,我留在這世上有什麼意義……連城燁,你真的好殘忍。”
涼風拂麵,發絲掠過眼際,她抬手拂去,目光無意掃過樹林,有人著一身玄衣負手而立,他的眉眼是那樣的熟悉,明明他未言一字,可那生殺奪與的迫人氣勢仿佛與生俱來。
沈凝的身子一僵,滿目震驚,,嘴唇顫抖著,吐出那個在夢中念了千百次的名字,“燁……”
不管是幻覺,還是真實,她都是看到了他。
那人瞬間轉身,一頭墨綢似的發絲如驚鴻過影,再也不見。
“不要走,求你不要再離開我。”
沈凝不顧一切地朝那個方向跑去,遙遙地伸出手,眼裏盛滿了期待,一個不察,卻被腳下的石頭給絆倒,她的身子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一陣劇痛,有什麼順著大腿流下來,意識逐漸地模糊,她的手依然奮力地伸向男子消失的地方,骨節發白。
為什麼,為什麼要走。
一顆冰涼的淚滴,從眼角滑落。
她感到有人將她抱了起來,她的身子貼著韌實的胸膛,感受到心髒的跳動,溟濛中一絲喜悅掠過她的腦海,手無力地抓著對方的衣襟,喃喃,“你終於來接我了麼……不要再離開我,不要……”
仿佛聽到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像風過竹林,帶過蕭瑟。
小腹處陣陣的絞痛,嬤嬤在她耳旁呼喊著:“姑娘,用力!”
她隻覺得自己要熬不過,還不忘揪著嬤嬤問:“送我回來的……人……”
她隻看見嬤嬤一張一合的嘴型,眼前所有的身影都模糊起來,就連那些聲音也愈來愈遠。恍惚間有人大喊一聲:“生了,夫人生了!”
她便再沒有知覺,昏了過去。
睜開眼睛,已經是三天以後。
房間空蕩蕩的,嬤嬤在堂屋忙碌,沈凝勉力支起身子,虛弱地問:“孩子呢?”
奶媽忙把在繈褓中的孩子抱了過來:“小公子剛醒過一次,吃了奶又著了。”沈凝心多少定下了一半,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過來抱在懷中,那雙烏澄的丹鳳眼像極了那個人,讓她的眼底泛起無盡的柔情,她拚命回憶著前些天的情景,不像是幻覺,便問:“那天送我回來的人呢?”
奶媽愣了一下,“那天情況緊急,並沒人留意送姑娘回來的是哪個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