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問題,聶重淵沒有辦法回答。
他垂在身側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一種絕望窒息的感覺填充在心口間。
他看著鬱輕衣明媚的眉眼,再聯想到她多日以來的愁容,哪裏還不明白鬱輕衣的想法。
她確實一直將他當成她的聶大哥。
就算明知道他想什麼,明知道他要什麼,鬱輕衣也不會給他。
聶重淵的眸子再次暗沉起來,那雙漆黑仿佛星辰一樣的眸子在逐漸醞釀著一層淺淺的暮色。
他唇角輕輕動了動:“他在右側營地第三個營帳之內。”
鬱輕衣聞言:“多謝聶大哥告知。”
她轉身離開,背影好似春日之中漫天飛舞的蝴蝶,美麗魅惑,又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將其抓起來。
聶重淵收回視線,大步回到軍帳之內,如今糧草稀缺,還有不少事情要他忙,他沒有太多時間去多想其他。
鬱輕衣推開營帳的簾子。
裏麵傳來一點淺淺的呼吸聲,鬱輕衣腳步輕巧的走了進來。
蕭弦此時躺在床上,臉頰有些緋紅,帶著那臉上留下的一道疤痕,都變得猙獰了幾分。
原本那般驕傲,那般在意自己容貌的人,如今變成了這種樣子,不得不說也是一種缺憾,也難怪蕭弦之前不肯見她。
也許,是害怕見到她嚇到她,又或者,是從內心深處產生了自卑這種情緒。
鬱輕衣站在床邊不遠處,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張熟悉至極的臉,她眼底陷入沉思,腦海之中不斷的思考著。
睡著的人好似聽到了動靜,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
蕭弦好似看到了什麼,嘴角露出淺淺柔和的笑意:“輕衣,一看朕就是在做夢!”
他嘟囔著說出這樣一句話,很快又閉了眼睛。
鬱輕衣實在無奈。
原來,她可以拒絕冷冰冷的蕭弦,可以拒絕任性妄為的蕭弦,卻永遠拒絕不了,這個無賴到讓她厭煩的蕭弦。
走到床邊,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很燙,仿佛火焰在燃燒一般。
鬱輕衣的手忽然被抓住,蕭弦喃喃自語。
“就算是假的,又能怎樣。”
鬱輕衣用力抽回手,她突然有些後悔來看他了,在外麵淋了一夜的雨,變成這樣也不足為奇。
更何況,就連聶重淵當時都認為蕭弦已經死了,他必然受了很重的傷勢。
雖然蕭弦不說,但是她也沒有對他太過凶狠。
被抓著手,安靜的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蕭弦的神色總算明白了過來。
他濃密的睫毛顫抖了一下,一雙鳳眸睜開,漆黑深邃的眼瞳在一瞬間倒映著鬱輕衣的影子,他瞪大眸子道:“真的是你?”
鬱輕衣道:“難不成我還有假的?”
蕭弦眯著雙眼笑著搖頭:“當然不會有假的。”
鬱輕衣還沒準備好,就被蕭弦一把抱住。
她突然覺得,還是以前高冷的蕭弦比較可愛。
畢竟那樣的他,絕對不會做出這般愚蠢的動作來,更不會看到她臉色不快的時候還會撲上來。
這人真不知要用什麼話來形容的好,可惜的是,鬱輕衣還真就吃這一套。
“蕭弦,坐好。”
鬱輕衣臉色凝重起來:“我有話要對你說,你別鬧了。”
蕭弦將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兩人得到動作十分親密,但是他一雙眸子清明至極,他就算生病發燒,可顯然也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恢複記憶的蕭弦當真可怕至極,因為他如今明白了,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
蕭弦道:“你說,我聽著。”
鬱輕衣略微挑眉,卻還是沒能將他推開,又不敢太過用力。
“你打算以後怎麼辦,難不成你一個天宇皇帝,就一直混在西陵的軍隊裏?”
蕭弦垂眸:“你打算我怎麼辦?”
鬱輕衣有一種想要翻白眼的衝動。
“你是你,我是我,為何要我來想?”
蕭弦一臉受傷的表情:“我什麼也不做,就想今後跟著你。”
他又道:“反正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有什麼可選擇的?”
鬱輕衣突然感覺到身邊跟了一個狗皮膏藥。
以後她怕是想要撕都撕不下來了。
不過她也想過,蕭弦現在連皇上都不是了,那麼上輩子的情況顯然已經徹底扭轉,他必然不會再背叛她,做出那種事情來。
她心裏稍微舒緩了一些,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頭:“蕭弦,既然你已經不是皇帝了,那麼以後……”
蕭弦認真的聽著。
他見到鬱輕衣的唇角輕輕開合:“你拿什麼養我?”
蕭弦徹底愣住了。
他渾身僵硬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抹絕望的表情。
好像鬱輕衣說的對……
他現在不是皇帝了,沒錢沒權沒勢,就連聶重淵都比不過,就連那張還能看的過去的臉也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