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懷朗認命地接過那暖壺,忍不住脫口道:“這天氣就用上暖壺了?”若再過幾日入了深冬,隻怕她得抱著爐子睡。
月佼雙頰倏地緋紅,硬著頭皮小聲解釋:“放在肚子上,就、就少疼一些。”
嚴懷朗忍住滿心尷尬替她換好暖壺裏的水,又倒了熱水來給她喝了些,這才又開口道,“你睡吧,我到窗邊那椅子上待著,若要人幫忙做什麼,你再喚我就是。”
因著泉林山莊的“鑒藥大會”,這幾日是飛沙鎮一年中最魚龍混雜的時候。
照她先前的說法,此刻飛沙鎮上大約就隻剩她一個紅雲穀的人了。昨日她在泉林山莊得罪了人,加上之前與洞天門的梁子又結得死死的,她此刻又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嚴懷朗實在不忍心放她獨自在此。
連陛下都沒享受過嚴大人親自值夜的待遇,此事若被監察司的同僚們知道了,鐵定會驚掉一地下巴。
****
“嚴大人。”
一室黑暗中,床榻處傳來輕喚。
在窗畔花幾旁托腮打盹兒的嚴懷朗漫應一聲,正準備起身過去,就聽那頭又傳來一句,“我睡不著,同你說說話行嗎?”
嚴懷朗放下心來,托腮閉目,唇角微揚:“方才不是說困了?”
“你在,我睡不著的,”月佼頓了頓,忙又補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很、很感謝你的,隻是房中多了一個人,我不習慣。”
“嗯。你想說什麼?”
似乎聽出他並沒有計較的意思,月佼心下稍安,想了想,才怔怔問道,“京城,有官學,對吧?”
“嗯。”
月佼又問,“是不是將官學的書都讀完,就能考官了?”
“不是所有人考官都能中,”嚴懷朗徐徐睜開眼,若有所感地再度望向床榻的方向,口中不動聲色道,“但讀書總是好的,若是考官不中,也能做些別的事。”
“江湖人……可以進官學嗎?”
聽出她嗓音中似有心事,嚴懷朗放軟了聲氣,溫聲應道:“京城的官學難進些,不過,京中有許多私學,還有各世家的家塾,稍有些門路就能進。”
月佼“哦”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求證:“在私學讀了書,也能考官嗎?”
“能的。每年開春都有文武科考。若是有人來不及讀太多書,武功卻還不錯的話,可以應武考,考過了能做武官。”
“噫?還可以這樣的嗎?”月佼似乎有些驚喜。
嚴懷朗點點頭,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又瞧不見,於是開口道:“你想考官?”
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小鬆鼠精今日出城後,定然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想……試試。”
“不回紅雲穀了?”嚴懷朗疑惑挑眉。
“不能回去了。”
“為什麼?”
一縷微弱的月光透過緊閉的窗扉灑進來,房中靜得,似乎掉根針都能聽見。
在這樣的靜謐中,虛軟無力的嗓音似乎帶著澀然輕笑,不疾不徐地吐出三個字——
“會死的。”
重活一世的月佼,在今日,終於隱約明白了,前一世那飛來橫禍所為何事。
紅雲穀,她回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嚴懷朗:有一種很好的預感,我仿佛即將可以養鬆鼠了。
月佼:有一種很好的預感,我仿佛即將要當主子了,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