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捉蟲)(2 / 3)

紀向真捂住痛處,滿麵苦楚地彎下腰,抬頭白她一眼:“你交朋友都是……先打一頓再說的嗎?”

“隻是同你玩鬧的,別那麼小氣。”月佼氣定神閑地負手而立,笑盈盈地將他方才的原話還回去扔他一臉。

妖女嘛,自然是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

以德報怨?那也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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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驛館的庭中植有許多臘梅,此時正當霜風寒天,花黃似臘,風過時落英紛紛,滿院濃香撲鼻。

不過月佼無心賞花,隻想躲回房中裹著棉被取暖,順便再想想之後的事。奈何紀向真談性大發,偏生要跟在她身旁嘰嘰喳喳,一副幾輩子沒與人聊過天的模樣。

“……你一下說太多,我不是很明白,”月佼望著跟在身側的紀向真,滿臉寫著無奈,“隻聽懂一句,是說嚴大人身份貴重?”

這人挨了一頓打之後,反倒黏上來掏心掏肺、滔滔不絕,真是個奇怪的中原人。

紀向真誇張地揮了揮手:“何止貴重?根本貴不可言好嗎?忠勇伯府二公子,母親出自高密侯馮家,聽說陛下與高密侯都有意讓他襲外祖家的侯爵之位呢。”

他這番話對月佼來說太複雜了,眼下她對爵位、官職這些事全無概念,隻能略略領會到,他的意思是說,嚴懷朗出身非凡。

“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麼?”月佼茫然到想撓頭。

紀向真一愣,其實他也沒想說什麼,隻是好不容易逮著人可以閑聊,加上月佼又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他就想顯擺顯擺自己知道得比她多而已。

“你、你別看我好像很怕他,”紀向真有些尷尬地盯著自己的腳尖,試圖為自己在嚴懷朗麵前慫慫的模樣做個解釋,“聽說京中就沒幾個不怕他的。”

月佼不解地皺眉:“因為他出身高門?”

“那倒不是,”紀向真警惕地回頭望了望,確定四下無人,這才略湊近她些,壓低聲道,“聽說他獨自一人在敵國蟄伏五年,就靠著他在那五年裏傳回來的許多消息,南軍統帥李維泱最終將奴羯一舉滅國了!”

奴羯?這個敵國的名字,月佼在“公子發財”的話本子裏見過。

話本子中提過,奴羯滋擾南境數百年,期間與南軍大小戰役無數,算是個很難纏的敵人。

“嚴大人於國有功,那不是很好嗎?”月佼不明白這有什麼好怕的。

這樣的人,應該受到大家的尊敬,甚至該名垂史冊萬古流芳才對吧?

紀向真心情複雜地嘖嘖嘴:“於國有功確實不假,這一點大家都很尊敬的。可你是不知道哇,他十四歲入奴羯王城做暗探,據說後來深得奴羯王賞識,差一點都要將女兒嫁給他了……”

在嚴懷朗十九歲那年,根據他幾年中傳回來的各種消息,同熙帝與南軍統帥李維泱合議,覺得時機已成熟,便在奴羯再次滋擾南境時,忽然集結南軍與原州軍主力,一舉將奴羯給滅了。

奴羯王原本以為那不過是同之前幾百年一樣,“你疲我擾,你追我逃”的一次邊境攻防之戰,卻不料對方竟一改之前數百年的“點到為止”,一路揮師追擊到奴羯王城。

李維泱有備而來,對奴羯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勢如破竹。當她領兵抵達奴羯王城城下時,奴羯王本欲憑著對地形的熟悉,走密道潛逃進山中再謀反攻,卻被嚴懷朗親手砍下頭顱,與李維泱來了個裏應外合。

“據說,那一戰,嚴大人他親手殺敵近百,”紀向真說著說著忍不住抖起腿來,“你能明白那有多可怕嗎?他那時才十九歲,出身高門顯貴,又非行伍出身,之前可是從未殺過人的!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是與他朝夕相處五年的人啊,手起刀落就是近百條命,不可怕嗎?”

月佼“哦”了一聲,再也忍不住撓頭的衝動了:“還好吧?”

那些人本來就是敵人,不是嗎?

雖說與那些人朝夕相處了五年,可嚴懷朗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最初的使命,這說明他心誌堅毅過人,於國於民都是個忠誠的英雄……這,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見她茫然如故,紀向真一聲長歎,“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做的事是對的,隻是難免會有一種‘他心狠手辣’的印象吧。他回京三年,這都二十二了,也沒哪戶像樣的人家敢與他議親,想想也挺可憐。”

“可他看起來並不可憐,”月佼淡淡睨他一眼,有些鄙視,“你在他麵前時,倒真是挺可憐的。趁人不在就說人壞話,不是君子所為。”

紀向真急紅了臉,跳腳道:“我隻是說說閑話而已,哪裏說壞話了?其實我對他很尊敬的!”

準確地說,是“敬畏”。

“好吧,那閑話說完了嗎?”月佼無奈攤手,腹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哦對了,還沒問你,你怎麼跟嚴大人混到一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