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會?人家都是約心上人去的,唱完歌以後,心上人若也喜歡,就會應和。在太陽升起以後兩人就各自回家,再過幾天便成親啦。”月佼笑嘻嘻說完,拿過雲照手上的酒壇子,小小咂了一口解渴。
“貴寶地果然出眾,月亮升起的時候互訴衷腸,太陽升起時再各回各家,”雲照笑得壞壞的,拿肩膀撞撞她,“中間那幾個時辰……倆人幹嘛呢?”嘿嘿嘿。
月佼愣了愣,旋即疑惑地皺起眉,拿手指輕點著下巴,喃喃道:“對哦,也沒聽說是唱整夜的歌呀……”
她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哎喲你這傻乎乎,我還當你懂呢!”雲照輕輕戳了她額角一下,笑得很無力,“看來你沒跟人唱過歌。”
月佼無辜地看著她,“首先,得有一個心上人;其次,得人家如約而來。我又沒有心上人,為什麼要跟人唱歌?”
“嘖,我深深地懷疑,即便你有了心上人,你自己都不會明白。”雲照哼哼笑出聲來。
月佼認真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雲照好像是對的。於是虛心求教:“問你哦,那怎麼才能知道自己有了心上人呢?”
“哎喲我的小月佼喲,”雲照展臂摟住她的肩,盡量用她聽得懂的話去解釋這個事,“若你瞧著一個人,便忍不住想笑;總怕自己在他眼裏不夠好;成日都想與他黏在一起……那大概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原來是這樣,”月佼點點頭,隨口道,“在中原,是不和心上人唱歌的是嗎?”
“嗯,不唱,直接成親。”
“成親之後又做什麼呢?”月佼又問。
雲照斟酌了一下措辭,委婉道:“做你們那兒的人唱完歌之後做的事,嘿嘿嘿。”
又繞回先前的那個問題了。
月佼抬手揉著隱隱發疼的頭發,繼續求教:“究竟是做什麼呀?”
她覺得,雲照一定是懂的。
這個話題略有些深了,雲照怕自己說多了嚇著她,隻能摸摸鼻子,笑得尷尬:“無非就……吃幹抹淨什麼什麼的吧。”
“吃、吃人嗎?!”月佼驚得合不攏嘴。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對嚴懷朗生出一種“他看起來很好吃”的詭異念頭。
見她那副模樣就知她是誤會了這個“吃幹抹淨”的意思,奈何雲照自己在這事兒上也隻是個飽讀“詩書”而未踐行過其真諦的半吊子,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傳道受業解惑。
最後雲照索性拉起她,“走,去書房,姐姐陪你補上這門重要的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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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照自書櫃頂上搬下來一個大箱子,在自己的“珍藏”中挑挑揀揀。
“來來來,先給你來點淺顯的。”
書封上赫然是“春上玉樹”四個字。
月佼接過,莊重地在書桌前坐下,認真開始翻閱。
“讀書”這件事,在她這裏是頗為神聖的。
雲照偷笑著,也不打擾她,隨手拿了一本冊子窩到窗下的躺椅上。
她今夜喝得不少,歪靠在躺椅上不多會兒,便覺酒勁上頭,昏昏然有了睡意,順手就將書冊蓋在了臉上。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月佼便紅透了一張俏臉,回頭看向窗下的雲照,結結巴巴地問:“這、這‘紅杏樓主’……是什麼人呀?怎麼、怎麼……”
迷迷糊糊的雲照笑了一聲,“嚇到了?覺得不像話?”
“不是,”月佼臉紅紅的,眼兒卻有些亮,“我是想問,‘紅杏樓主’……怎麼懂這麼多!”
她才看了沒一會兒,從前的許多疑惑,竟就豁然開朗了!果然多讀書會讓人變得聰明啊……
隻是,莫名有點害羞就是了。
雲照哼哼笑著,麵上蓋著的那冊書都滑下來一半:“你慢慢看,箱子裏那些……敬請隨意。若是困了,就讓外頭的人帶你回客院去睡,我就睡這兒了。”
“你小心著涼,”月佼站起身,環顧四下,“你這書房有小被子嗎?”
雲照軟軟抬手指了指角落的一個櫃子,月佼噔噔噔幾步過去,從櫃子裏翻出一張疊好的薄錦衾,拿去替她蓋上。
聽得雲照的呼吸聲漸趨平穩,月佼才又坐回書桌前,麵紅心跳地接著看那本“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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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照那箱子“珍藏”似乎推開了一扇神秘的大門,月佼麵紅耳赤地接連看了好幾本,不知不覺竟看到寅時。
見雲照還在睡,她便也不擾,輕手輕腳地出了書房的門。
外頭有侍女已早早起來候著,月佼便請侍女領自己去洗了個澡,將通身帶了一夜的酒氣滌去。
洗完澡出來後,天邊才微有些許晨光,宿醉的夥伴們全都沒醒,月佼自己又了無睡意,便對侍女說了一聲,出了院門,沿著山道隨意走走。
山風陣陣,沁沁拂過她發燙的紅頰。
一夜“苦讀”,她看著書頁上那些香豔的文字,腦中竟然是……
嚴懷朗的臉。
“心上人嗎?”月佼垂著一張小紅臉,漫無目的地走著,嘴角忍不住上揚。
昨夜雲照才說過,“若你瞧著一個人,便忍不住想笑;總怕自己在他眼裏不夠好;成日都想與他黏在一起……那大概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月佼在腦中一條條認真比對著,忽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她瞧著嚴懷朗會忍不住想笑,這個沒錯,可有時看著其他人,她也會想笑的。
想到這裏,她不滿地皺起眉頭,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竟是個花心之人”這件事。
不對,一定還有哪裏不對。
然後……怕自己在他眼裏不夠好?這條是中的。
成日都想與他黏在一起?沒有沒有沒有,在沅城時他種種舉動太過親近時,若不是念著他神誌不清,她怕是會拔腿就跑。
因為那種心中莫名其妙砰砰跳、手足無措的陌生感覺,隱隱讓她有些害怕。就算明知他不會傷害自己,卻總是想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