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3)

十月十七,辰時。芳草柔豔歇, 白露沾衣寒。

這近冬的天氣裏, 即便是旭日朗朗之下,也不免涼意襲人。

馬車在內城東門的下馬橋前停住, 月佼搓著手下了馬車,剛一抬眼,就被迎麵而來的雲照撲了個滿懷。

“哎喲喲,這是誰家的小月佼啊?”

自從香河城回京後,月佼一直在弦歌巷養傷, 雲照忙得不可開交, 兩人已有好些日子未見,自是親熱得很。

今日的月佼著一襲杏色雲綾錦箭袖小襖,配了同色蓮繡幽蕊褶裙, 因她自來怕冷,還特意添了一圈茸茸的白兔毛圍脖,於娉婷嫋娜間又多了些許溫軟可人。

雲照從來手欠, 邊說著話,就笑嘻嘻去揉她脖子上那圈茸茸,“瞧瞧這小白兔……”

月佼邊笑邊躲,口中輕嚷道,“不許瞎摸,仔細小白兔要被你摸成小灰兔啦!”

“可我還是最喜歡你妖裏妖氣的嬌模樣, ”雲照笑得一派風流郎當,攬了她的肩膀, 邊走邊道,“不用東看西看啦,有人將你賣給我了,乖乖跟著我走吧。”

原來,嚴懷朗天不亮就已被急召進了內城,雖他知道羅家今日必定也會對月佼貼心照拂,可月佼與羅家人終究還有些生疏,他怕她會不自在,便托了雲照在內城門外迎她。

嚴懷朗對月佼的性子當真是摸得透透的,有雲照陪同,月佼心中的確踏實不少。

“許多事我不太懂,你提醒著我些。”月佼扭臉望著雲照。

既是帝師壽辰,又是陛下親自給設宴賀壽,便是月佼這般很多事不懂,也多少明白內城裏必定有一些與外頭不同的規矩。

雲照頷首,紅唇輕揚,搭在她肩頭的那手順手捏了捏她的臉:“我瞧著你氣色還行,好些了吧?”

“沒大礙了,那個隋枳實當真厲害,”月佼抬手,以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角,“隻還有一點點頭疼。”

兩人就這麼勾肩搭背地行過落馬橋,一路說說話,倒也不覺無趣。

“我問你一個事,若你不方便讓我知道,就假裝沒聽見,好不好?”月佼覷了身側的雲照一眼,有些猶豫。

雲照怔了怔,轉念一想就明白她是要問什麼,便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你是想問你的那個夥伴木蝴蝶,是嗎?”

因玄明一案相關的人是由雲照協同嚴懷朗負責押送回京的,職責上此案與月佼無關,按規矩不該隨便打聽。

“雖知道你一定會幫忙照應她,可還是有些掛念。”月佼小聲道。

“放心,最多兩三日你就可以接她走了,”雲照道,“她身上的傷,我也托人給她送了藥去。隻是她腳上那索環很奇怪啊,竟然當真誰也打不開。是你有什麼家傳的神功秘術,專開那鎖?”

關於木蝴蝶腳上的索環,雲照很是好奇。

回京後一連找了三名開鎖的高手,竟都沒能順利打開。她單獨找木蝴蝶詢問過,木蝴蝶不肯過多解釋,隻說等月佼來接她時就能解開。

其實雲照真正好奇的並非那索環本身,而是木蝴蝶口中的“神女月佼”究竟擁有怎樣神秘的靈通。

她很難想象,這個與她幾乎朝夕相伴一年的單純小姑娘,是怎麼被人奉為通神的“天神諭者”的。

明明就隻是個惹人喜愛的漂亮小姑娘啊。

“也沒有多神秘的,阿木隻是習慣了,穀中的事情不會對外人多解釋,”月佼無奈地笑著歎氣,老老實實坦白道,“哪來什麼神功秘術呀,還不就是用鑰匙開的。”

從前的月佼雖身為“神女”,卻從來不信鬼神,就是因為她自幼就很清楚,第五家“神女”這一脈在紅雲穀中之所以世代地位超然,其根源不過是家傳有一些可與穀主抗衡的毒方罷了。

那些所謂可通神明的種種“秘術神通”,說穿了都是裝神弄鬼的把戲。

聽了她的解釋,雲照也跟著無奈地撇嘴笑歎,“山民淳樸,總要有些東西讓他們信著,他們心中才會踏實吧。”

所以月佼這個“神女”不願騙人,就叫玄明那夥人鑽了空子,讓“新學”在紅雲穀中生根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