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殿，夜幕華高高地端坐在龍椅上，眼瞼下微有淤痕，眼底還布著血絲，顯然這幾天都沒有睡好。
白玉欄杆兩邊分別站著文武大臣，都低眉順眼，不作一聲。
夜幕華看著一陣煩膩，從那日接天塔倒塌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對於他而言這接天塔意義非常，是當年他奪位時為了名正言順地起兵，由杜錦心規劃修建的神殿。
事實上這神殿確實給他很多的庇護，讓他相信這冥冥中有神仙護佑，所以，他處死杜錦心廢棄與杜錦心有關的所有卻獨獨留下了這座塔，在他看來，甚至在東華百姓看來這塔昭示著社稷江山。
如今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它徹底摧毀，讓他震驚之餘更是有點惶然，幾天來每每便是雷霆之怒。
他道：“有事稟奏，無事退朝。”
百裏益向禦史楊安看了眼。
楊安神色凝重地越班而出，道：“臣有本奏。”
“說。”
楊安道：“因接天塔之事皇上憂慮，臣等也是宿夜興歎久不能寐，恨不能為皇上代過。”
夜幕華皺眉，道：“說重點。”
“臣遵旨！”楊安清清嗓子，道：“臣以為這塔之所以倒塌是上天給東華的一個預警！”
眾臣子都看著他，甚至有私下交情的暗自為他捏了把汗。
楊安不去看他們的神色也不看夜幕華陰雲密布的臉，侃侃而談，道：“接天塔自建成起護佑本朝民富國安，天下太平，這幾年也遭遇過不少次的雷雨大風卻巋然不倒，如今隻是一場春雷卻毀於一旦，臣實在痛心！臣身為禦史自然要為皇上廣開言路，唯天下社稷為重，即使有簪越之處也不敢不言……”
他大義凜然，大臣們不禁動容。有敏感地已經嗅到了什麼，忍不住拿眼去看夜幕華，又去看臉色漸漸難看的杜尚。
杜尚忍不住了，跨前一步，道：“雷電風雨乃是自然之事，古來有之，怎可拿來牽強附會？”
百裏益淡淡地道：“這是上天示警，杜丞相敢不敬鬼神？”
“我……”杜尚噎了下。
楊安道：“臣以為封後一事大為不妥！”
“你胡說！”杜尚老臉漲紅，脖子上的青筋暴出。
楊安毫不退讓，道：“我說的是實話，這塔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在提出封後的時候倒了，難道不是上天的預警嗎？”
“是呀，”有不少大臣極為不喜杜尚也紛紛說道：“皇上，臣以為侍郎所言極是，外麵的百姓都紛紛傳聞說是有蛤蟆排隊之異事……”
“還有，有三條腿的嬰兒……”
“還有……”朝堂上亂成一團，個個說得唾沫亂濺，眉飛色舞，好像都是親眼所見。
杜尚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
這時，百裏益撩起袍子跪倒，鏗鏘有力，道：“臣等請皇上收回封後聖旨，還我朝平安天下！”
“請皇上以天下為重！”謝相跟著跪了下去，接著是武安侯，大臣們呼啦啦地跪了一地，隻留下杜尚和幾個親近的站在原地麵麵相覷，那幾個親杜的大臣眼見的沒法挽回，腿一軟也順著跪了下去，唯有杜尚站在原地又是憤怒又是尷尬，幾乎碎了一嘴的牙。
夜幕華瞧著一陣頭疼，不過百裏益說的對，對於自己來說除了這天下和皇位誰都不重要！
緩緩地，他道：“如此，封後之事暫且推後。”
“皇上萬歲萬萬歲！”
杜尚跪倒，向百裏益和楊安投來惡狠狠的一眼。
因為這一番動作，杜錦平封後之事自然被按下不提。
杜府，“啪”的一聲，一杯熱茶摜在青石地麵上，讓在場的人都是一個哆嗦，杜尚咬牙切齒，“楊安，百裏益欺人太甚！”
杜府主母上官氏向左右使了個眼色，左右丫鬟無聲地退下，她道：“老爺，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杜尚道：“你這婦人知道什麼？本來皇上已經交付內務府擬旨冊封平兒為後，隻是那楊安百裏益老匹夫竟然說是什麼上天示警，杜家女不宜為後，真正是氣死我了！”
上官氏驚怒，道：“這可怎麼好？”想了想，“是不是還記恨著當年百裏蘭芷的事？”
杜尚冷哼聲，“記恨又如何？百裏蘭芷已經成了寧王妃，這宮裏唯有貴妃娘娘一人獨大。”想到這，他心情好了些，道：“你抽空去趟宮裏見見娘娘，告訴她要沉住氣，隻要能抓住皇上的心，這貴妃在東華也是獨一無二的！”
“妾身知道。”
杜尚看著上官氏出去揉揉太陽穴，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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