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夜起,這片大陸遭受了巨大的劫難,上空永遠被一層黑沉沉的霧氣籠罩著,常年不見天日,洪水,瘟疫,戰爭……整個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老林邊,人們開始生病,莫名其妙地死亡或是失蹤,窮凶惡極的猛獸從山林裏跑出來肆虐……人們艱難地求生,過著食不果腹惶恐不安的日子,世間成了人間地獄。
這個村寨已經沒有一個人了,斷壁殘垣,荒草叢生。唯有每天在一片廢墟上,玲瓏像個幽魂晃悠著。
曾經她的家,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和鄰居……她眷念的曾經都化成了一片虛無,孤零零地剩下她一人如行屍走肉。
夕陽西下,最後一縷陽光穿過濃密的樹爺的縫隙投到她的身上,虛弱清冷,將她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她終於走得累了,無力地坐在一棵枯死的老樹上,呆呆地凝望著那陽光漸淡,漸無,前塵往事紛紜而來。
那日,她離開了老林順著宗描述的路一路往西。正如宗所說,外麵的天地真的很大,陽光燦爛。在不同的季節,風帶著不同的味道,春天是甜的暖的,夏天是熱的,秋天是香的涼的,冬天則是冰冷的,不像老林的風總是潮濕的,陰冷的。
那些年,她走過了很多地方,遇到了不同的人,經曆了很多事,也遭遇了很多危險。她歡喜過,頹喪過,失望過,卻從來不曾退卻,她總覺得那人一直在等著她,所以,她靠著回憶的點點滴滴來支持自己堅持不懈地走下去。
有一天,她到了一個小城鎮,細長的楊柳垂在小河邊,倒映在水麵上如姑娘顧影自憐,古樸的小橋將兩岸連接,橋下流水潺潺,遠處炊煙嫋嫋。
她走上小橋,迎麵來了個裹著黑紗的老婦人,她的臉和身體全部隱藏在肥大的黑袍子裏,與這小橋流水非常的不和諧。
兩人正要擦肩而過,老婦人的手拉住她的衣襟,聲音卻好聽得如泉水叮當,“姑娘,卜一卦如何?”
玲瓏搖頭,對方卻扯得緊緊的,她想了想,摸了摸癟癟的腰間僅剩下的兩個銅板,歎了口氣道:“好吧。”
兩人坐在了橋頭,一個是俏麗卻神色疲憊的少女,一個是行將就木的老婦,形成了最強烈的對比。
老婦人露在外麵的眼睛仔細地盯著她的臉,想要將她一點一點地看得清楚,又讓她伸出手來,半晌道:“姑娘乃遊離之魂,托花而生,有毓秀之天資,拯救蒼生之能。老婦觀之,印堂發暗,雙目無神,有鬱結纏綿之態,應該是為情而傷。背井離鄉,顛簸流離,是為情而顛簸。”#@$&
玲瓏愣愣地,半晌,聲音顫抖,道:“老人家可否指點一二?”
老婦歎道:“姑娘乃癡兒也,我且問你,你找到他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玲瓏呆了呆,道:“找到他,我想問他為什麼要失信?若是找不到她,”她默了默,看向遠方,語氣平淡,“我想不出……”
老婦雙目幽沉,道:“他沒有失信,隻是,他被困在了一個地方。”
“困住了?他在哪?為什麼?”玲瓏激動地。%&(&
老婦道:“困住他的地方太過於凶險,凡人是走不過去的。”看著她,“你想要救他嗎?”
玲瓏點頭,握緊了手,心裏卻是歡喜的,無論如何,那人沒有失信於她,隻是被困住而已,她道:“我一定要救他,老人家,你要我做什麼才願意告訴我他在哪?我又怎能救他?”
老婦起身,慢騰騰地道:“跟我來。”蹣跚向前。
玲瓏毫不猶豫地跟在她的後麵,從白天走到黑夜,從一個村子走到另一個村子,穿過一條條小河,過了一座座小橋,終於到了一處高山腳下。
在濃密的森林裏,一條小溪邊,老婦人終於停住了腳步。對麵的山壁上反射出幽幽的光,她指著那,道:“看看那個人是不是你想要找的人?”
山壁上竟然出現了一個活動的畫麵,不知道什麼地方,隻見黑色的霧氣彌漫,一個深坑裏埋著露出半截身體的男人。他低著頭在沉聲著什麼,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吼叫,他驚而抬頭,修眉朗目,俊美不凡,即使那般落魄也不墮半分的仙姿。
她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那男人,一步步地靠近。
忽然,一團濃霧騰起,山壁上什麼都看不見了,她驚怒回頭,卻是老婦沒有情緒的眼睛。
她指著溪邊的一塊半人高的玄鐵和一個巨大的磨刀石,道:“如果你想救他,就去把那把雷霆玄鐵磨成一把寶劍,什麼時候能磨成,你就能去見他了。”
玲瓏默了下,走到玄鐵前想要去拿卻紋絲不動,再抬頭卻不見那老婦的影子,她凝著那山壁良久,輕聲道:“沒關係,我一定會去救你,你要等著我。”
於是,她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山穀裏留了下來,餓了吃些野果,渴了,喝幾口山泉,除了睡覺,她就在不停地磨著那玄鐵。從一開始重逾千斤,到後來隨意掂量,玄鐵逐漸變輕變薄,她嬌嫩白淨的手變得粗糙,風霜染上了她的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