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斜著眼,卻正對著那小姐的目光,心兒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那目光太冷,太深,似乎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讓她膽戰心驚。她忙從袖子裏掏出來討好地道:“這麼貴重的東西讓銀杏那個小丫頭收著,丟了就糟了,老婆子便做主收著呢!”
金桃伸手拿過,冷哼了聲。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粗嗓門道:“棺材香燭都準備好了,候婆子你倒是快點拾掇。”
幾人都是一驚,候婆子紅了臉,推開房門。
那矮粗漢子伸手道:“銀子拿來,你知道置辦這些東西老子跑斷了腿,呸!你這老貨倒是清閑,不知道又得了多少好東西!”
候婆子驚急,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喝道:“該死的,胡說什呢!”
那漢子被打了一巴掌有些懵,隨即暴怒,推了她一掌,嚷嚷道:“你這老不死的耍什麼威風?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識相的把好東西分老子些,不然老子去衙門告你,說你欺主霸占主子的財物……”
候婆子阻止他不及,又無話可說,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來,“賈大,你這個挨千刀的,你紅口白牙胡說啊,你,你要被陰曹拔了舌頭的……小姐,小姐,老奴是冤枉的……”她爬著向屋裏,“小姐,您可要為老婆子做主啊!……”
那漢子楞了楞,瞧見簾子後那個單薄的影子,有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段小姐扶著金桃的胳膊緩緩而出,像是乍然見了陽光有些不適,將一隻手搭在額頭,眼睛微微眯起,梭巡了一周。
果然院子裏擺放著一些紙錢香燭之類,她笑,齜著白生生的牙齒,道:“好,好,我竟然活著能看到這為自己燒的紙錢香燭呢!還有棺材?候嬤嬤,你們倒是忠心為主啊!”
候婆子本來被她突然醒來嚇得失了魂,這會兒回過神,想著對方一直是個病怏怏的小姑娘,平日都是依仗著自己,不由地來了底氣。
她用袖子抹了把臉,哽咽道:“我的好小姐,你真是嚇死老奴了!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老奴這才亂了分寸,這下好了,小姐您醒了,老奴也放心了,您剛剛醒,外麵風大,老奴扶您進去歇息。”說著話,伸手來扶小姐。
金桃擋住,道:“不勞嬤嬤了,婢子來伺候就行。”
“你這個小蹄子!”候婆子瞪眼,覷了眼小姐冷冰冰的臉色,心裏一驚,訕訕道:“也好,也好,老奴去給您找個大夫來,好好看看。”
那漢子被這一番變故弄得有些糊塗,見對方對自己使了個眼色,便眨眨眼,點頭哈腰地跟著退下了。
兩人一前一後行到院子外。
漢子見沒人注意,忙道:“候婆子,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那丫頭咽了氣嗎?你害得老子折騰半天,還被嚇得不輕!”
候婆子怒道:“我怎麼知道?明明我看著她咽了氣的,手腳都冷了,”她打了個寒噤,“不是鬼附身了吧?”
漢子一個哆嗦,道:“青天白日的,你這老貨不要嚇我!”
候婆子想了想,附耳說了幾句,又塞了塊碎銀子。
那漢子眉開眼笑,急匆匆地去了。
候婆子這才整理下衣襟掉頭走了。
牆角裏閃出一條人影,鬥笠遮住臉,目光穿過那輕紗落在對方的背影上,冰冷陰森,殺氣凜然。
房間裏,那小姐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金桃悄沒聲地退了下去,將房門掩了。
倏然,小姐輕啟唇,淡淡地道:“情況如何?”
那帶著鬥笠的人無聲地出現在房間裏,她摘了鬥笠,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卻冷若冰霜,正是暗影。
她恭恭敬敬地行禮道:“主子放心,該解決的都解決了。”
小姐——鳳非煙滿意地道:“很好,這候婆子和銀杏都留不得,她們本來就是忘恩負義之人,死不足惜,至於金桃,”她遲疑了下,暗影道:“她跟著這小姐太久,時間長了難免不起疑心,不如……”她做了個殺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