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榆關城爆出一個驚人的消息,據說醉平生的銀錢來路不正,有斂財之嫌,甚至私下有傳聞酒樓與西陵有些牽扯。
這樁罪讓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冷氣,雖然現在是太平年間,鳳兮與西陵的關係算是和睦,但畢竟是兩個國家,有些事情還是很敏感的。於是,很自然地,醉平生酒樓被查封了,大門上交叉貼著兩個長長的封條,路過的人都繞道而行,指指點點的。而平日裏衣著光鮮自覺得高人一等的十幾個夥計和美婢都淒淒惶惶地縮在一邊。
街麵上喧鬧依然,誰也沒有注意到對麵的茶樓上傅禺書神色冰冷地注視著,嘴唇微微抿著,情緒仿佛並沒有多大的波動。
身後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黑衣人。
良久,他吐了口氣,道:“鄧掌櫃的那裏怎麼說?”
黑衣人道:“鄧掌櫃被投入了大牢,還好沒有受什麼皮肉之苦,”稍頓下,“鄧掌櫃帶信出來說,隻怕這事背後有人指使,要爺多加小心。”
傅禺書苦笑了下,他何嚐不知道這背後有人指使,而那人就是武安然。他有種預感,對方一定是察覺了什麼。他自信從來沒有給對方一點線索和希望,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盯上了醉平生,或許這就是靈犀相通吧,讓他矛盾著,糾結著,卻酸酸甜甜的。
他垂了眼瞼,道:“多使些銀子想辦法把他撈出來,擇幹淨,至於,這酒樓便隨他去吧。”
“爺!”饒是黑衣人一向冷清也不禁詫異,這醉平生能在短短的三年之內成為榆關城的第一樓,主子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可以說是一些私下營生的主要經濟來源,一旦倒了,即使無關生死,卻也是傷筋動骨。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如此容忍退讓?
傅禺書自然明白這一點,但是他退無所退,因為一直以來,他無法真正麵對武安然。
黑衣人瞬間恢複了常態,低低地應了聲。
傅禺書往後靠了靠,揉著額頭,不無疲倦地道:“再去打探那邊的消息,小心不要露出馬腳。”慢慢地,”我想知道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黑衣人吞吐著,道:“本來,主子吩咐過不許去打探那邊的消息,屬下不敢違抗,不過,聽說那個武公子前段時間生了病……”
傅禺書驀然坐直了身子,變了臉色,“什麼病?”#@$&
黑衣人道:“說是被毒蛇咬了,差點……”
傅禺書陡然覺得喘不上氣,手心冰冷,聲音微微發顫,道:“後來,後來呢?”
“聽說尋了個有本事的郎中,應該是沒事了吧。”黑衣人不確定地。
傅禺書知道自己原先是刻意回避武安然的,甚至有關她的所有消息。乍一聽聞,隻覺得血液都被冰住了,那種心疼那種擔憂讓他心髒一陣陣地抽痛,他勉強控製住情緒,頭腦中閃出一個念頭,目中露出狠厲之色,道:“給我查,所有的都給我查清楚!”
“是!”%&(&
這時,外麵有輕輕的腳步聲,傅禺書微轉眸,兩人對視一眼,黑衣人悄然消失了。
門被推開,隨從恭敬地道:“爺。”
傅禺書眯眼,懶懶地,道:“帶個信給夫人,今晚我過去吃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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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府主院,屋簷下掛著一溜排玲瓏小巧的琉璃燈,燈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著,宛如美人輕揚的紅裙。撩起一道道珠簾,迎麵是一張櫸木圓桌,上麵擺放著十幾個碗碟,用罩子扣住,東邊是一張黃花梨帶門圍子架子床,床旁是一盞落地白燈,整個屋子溫暖明亮,窗下獸爐裏飄著嫋嫋青煙,清雅宜人。
阿嘉正溫著一壺酒,她今天的妝容描畫得有些偏濃,眉若遠山,眸如秋水,粉腮紅唇,膚如凝脂,一改昔日那份清雅可人有幾分妖嬈之美,真正是美人如花,酒不醉人人自醉。
傅禺書進了屋,不動聲色地向那獸爐裏瞥了眼,握拳放在唇邊輕輕咳嗽了聲。
阿嘉唇角綻開溫柔的笑容,迎了上來,牽引著他到了桌子邊,道:“爺,你來得正好,阿嘉這酒溫得正適宜呢。”
白芍將罩子一一揭開,兩葷兩素,一湯,顏色搭配賞心悅目,香味撲鼻。
阿嘉略帶了幾分嗔怪,道:“爺好久都沒有來了,阿嘉親自下廚做了這幾樣菜,您嚐嚐。”說著,用筷子夾了一塊芙蓉雞脯放到他的碟子裏,笑盈盈地看著他。
傅禺書挾起細細品嚐,臉色柔和。
阿嘉心中歡喜,又一一挾了,又給他倒了杯酒,“這酒是我淬了冬雪釀的,有雪的清冷,被熱湯溫了,最是醇香養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