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夜色也漸漸深了,如果從窗戶望出去,那是一片如墨一般的黑夜。仿佛隻要隨便潑一盆水進去,便會化成墨汁一樣的濃重。
謝華棠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夢裏她真的夢到了季凜,正如她第一次救他的時候那樣,他還是渾身是血躺在山洞裏麵,沒有清理身上的血汙,也沒有吃食,山洞裏麵冷的不行。
季凜凍的瑟瑟發抖,可是不管她怎麼幫他暖和都沒有用,那山洞裏麵的柴火也都泛著潮濕,生火完全沒辦法生,連點熱水都沒辦法燒。
恍惚之間,又覺得季凜好像傷勢已經好了,像剛剛來到青石鎮的那天一樣,陪著她去逛街,采買,搬搬扛扛的弄來一堆的東西。
她聽到季凜跟她說,“你放心,以後有我罩著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怎麼啦?生氣啦,沒事啦,剛剛是我不好,快不要生氣啦。”
她還見到了廟會的那一天,那隻冷箭飛過來的一瞬間,季凜迅速躲開之後,下意識把自己護在他身後,他帶著她躲在雜耍棚子裏麵,摸著頭跟她說,放心沒事,等外麵安靜了再出去。
隨後他便一個人出去,那之後他發生了什麼,她什麼也不知道。
更不知道那些冷箭是不是真的射中了他,那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人,是不是武功比他高強,他到底收了什麼樣的傷,以至於這麼久都沒有再出現。
夢裏的一切好像都真切的一伸手就能觸碰的到,就像是真的一樣,睡夢裏的謝華棠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她見到了王嬸,王嬸不是往日那樣和善的樣子了,她黑著臉,質問她:為什麼季凜幫了她那麼多忙,可是她卻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沒有幫助他,為什麼她連給他送藥都不敢。
她拚了命的想要解釋,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好像有千言萬語,但是千言萬語都改變不了她什麼都沒做的事實。
她想說,她嚐試了,她去找縣丞大人可是縣丞大人不見她。
但是她一樣也沒辦法說出來,好像自己的嘴巴被粘住了一樣,她覺得委屈,又著急的很,想大聲的喊出來,不斷的掙紮。
“我沒有,我盡力了,我不是!”
謝華棠終於喊了出來,猛的從夢裏麵驚醒,一身的冷汗,外麵天剛蒙蒙亮,遠處傳來公雞打鳴兒的聲音,睡在旁邊的嫣兒被她嚇了一跳也被驚醒了。
“華棠姐,你,做噩夢了麼?”嫣兒睡眼惺忪的坐起來,拍著她的背,“我去給你倒點熱水。”
昨晚燒的熱水,在保溫的壺裏麵過了一夜現在正好可以直接喝,不冷不熱的。嫣兒批了一件衣服起身去給謝華棠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沒事了,華棠姐,剛剛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嫣兒,你說季凜,他會不會出事?”謝華棠接過水,雙手捧著,緩緩的喝了一小口,覺得嘴唇不再那麼幹,嗓子也舒服了一點。
“華棠姐,你是夢到季大哥了麼?”
“對,我夢到他了,我夢到他身上都是血,躺在山洞裏麵,夢到王嬸質問我,為什麼他幫了我們那麼多,可是他有難了,我卻在家團團圓圓闔家歡樂的過小年夜。”謝華棠說著,眼眶紅了。
她沒辦法說出來,她已經收到了消息,季凜真的重傷,她的心裏麵無比的自責,但是也無比的害怕。
嫣兒自從來了謝家,從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謝華棠。
她從來就像那最堅韌的蒲草一樣,什麼困難都想著堅持到最後;她就像剛剛升起的太陽一樣,總是整天樂嗬嗬的讓身邊的人都覺得好像日子有了奔頭。
現在的謝華棠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也是讓她心疼的。
“華棠姐,你就是太擔心了,季大哥不會有事的,他自己是有功夫的,還跟著老獵戶學了打獵,山上打獵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就算遇到什麼事情,他也總會逢凶化吉的。”
嫣兒坐在謝華棠身邊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她,但是謝華棠隻是抬頭瞧了她一眼,也不做聲。
“華棠姐,這段時間咱們都在青石鎮上,也沒有回過勾子村,也許季大哥那天被衝散之後,回勾子村去了呢?王嬸自己在家也不容易,季大哥回去多待幾天也是正常的呀。”
嫣兒這麼說著,謝華棠忽然眼前一亮。
“勾子村?”
“是啊,你看總從前些日子季大哥跟我們一同搬到了鎮上,恐怕他也沒回去吧。我覺得如果這段時間他回去在勾子村呆了幾天,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