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六個人的宿舍分成了四個幫派,葉青和羅以安;向真和田寧;紀敏弘、賈曉晴各自為營,但是這兩個人並不能被簡單地歸並同類項,她們的情況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一個是不敢和任何人結盟;另一個是任何人不敢和她結盟。在羅以安和向真公開作對的日子裏,紀敏弘僅僅因為和向真走地很近就被莫名其妙地牽扯進去,倒是並肩作戰了,但都是節節潰敗,沒有一次像模像樣的防守反擊。向真的一味委曲求全、逆來順受讓她感到很失望,紀敏弘想自己是有權利不用每天膽戰心驚、不再挨別人的耳光的。
因此趁著宿舍前一階段格局重新整合時,她也趁機和周圍人建立了一種新的關係,像是戰爭中的中立國一樣,和誰都不遠不近、不好不壞,這樣的四麵圓滑、八麵玲瓏的老好人不會被任何一方視為敵人當然也不能奢望得到任何一方的資助。但這樣讓紀敏弘感到很安全,她本來就沒有打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根本沒指望見風使舵最後靠上大樹好乘涼,她所要求的隻不過是左右逢源以求不會引火上身,在幾撥人的戰火紛飛中求得安逸罷了。
剛剛開始的時候其他人並不喜歡紀敏弘,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是十足的隻會和稀泥的老好人或是左右搖擺的牆頭草,什麼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沒有任何是非黑白、什麼都不參合,不論好事壞事、誰也不得罪、和誰都能說得上話(當然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微不足道的小事)。後來大家發現這樣也很好,至少每個人都難免會有落單的時候,紀敏弘的存在這時候就發揮了作用,像是一個緩衝,至少回到宿舍還有個能說話的人。
當然這樣不被排斥不等於就被真心接納,總是沒有立場、沒有原則也容易被人忽略,像是絢麗的舞台上不能講話的活道具,完全成了背景。好在紀敏弘本人並不介意,她心裏清楚自己不僅沒有木秀於林的能力和魄力,甚至根本沒有這樣的奢望,既然不在乎被埋沒、不在乎隨波逐流,自然也不應該承擔槍打出頭鳥的義務。因此她所做的一切歸根結底就是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賈曉晴永遠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背景,她是這幕戲中永遠不會缺少的反麵角色,在她看來哪怕是遺臭萬年也比碌碌無為強上百倍。除了自己賈曉晴對待所有人都是虛情假意,而且對待自己的同性似乎更加刻薄。她總覺得,女人之間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因為她們之間永遠存在著競爭、永遠都在明爭暗鬥。賈曉晴並不認為自己是靠著顯微鏡或是望遠鏡憑空找來的對手,把競爭對手直接鎖定為自己的同類也不是什麼奇談怪論。
小品《超生遊擊隊》中黃宏有一句台詞“社會不行了,男女才一樣!”賈曉晴對此感同身受,尤其是在她們農村,生男生女是截然不同的,兒子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女兒即便再能幹那也是別家的人,也是潑出去的水。時代進步了,這種重男輕女的觀念並沒有發生多少改變,誰家生了男孩都是喜笑顏開、奔走相告,如果生了女孩,就連孩子的父母都提起不起精神來,怏怏不樂的,麵對前來賀喜的人,也是苦著臉,說,哎,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是生了一個丫頭片子。看吧!一個是大胖小子,一個是丫頭片子,名稱上就看出差別了。她們家為了添個男孩,為了不至於斷子絕孫,為了所謂的香火,被村上罰地幾年都緩不過勁兒來,真是辛辛苦苦十幾年,轉眼就回到了解放前。即便這樣,弟弟還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家裏有點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緊著他一個人。
因此在賈曉晴一貫的意識中,男女就是不同的,男人就應該比女人更加成功。一個處處都不如女人的男人還有必要和他競爭麼?撇去友誼、理想、道德這些道貌岸然的大道理不說,女人至少會為了男人爭地頭破血流吧?(同性戀屬於例外)這總是任何人都應該有勇氣承認的事實吧!而且就算親姐妹之間都有可能為了某個優秀的男人反目成仇,更何況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外人呢?因此女人的敵人永遠都隻能是女人,辛曉琪幽怨地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是什麼殷切的期望純屬是一個被打敗者無奈的感慨!賈曉晴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淪落到隻能自憐自艾的悲慘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