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特別、特別地冷,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也特別特別大鋪天蓋地地,很快地上就有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來自南方的葉青雖然已經在北方生活了一段時間,對雪還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喜愛,硬拉著羅以安一起到操場上玩雪。雪越來越大,天地間是白茫茫的混沌一片,操場上打雪仗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開始的時候隻是幾個人,後來是班與班,最後演變成了係與係之間的戰爭。從有人穿著的校服顏色來判斷應該是機械係和電子係。葉青和羅以安也加入進去,天越來越黑了,操場上昏天暗地,雪戰已經達到了白熱化!
羅以安憑借自己打小練就的打雪仗經驗,在人群中偷襲、遊擊,攻守自如、屢屢得手,還沒有受到別人的攻擊。隻是得手的次數多了,終於引起了敵方的注意,幾個男生圍攻過來,羅以安見躲不過去了突然急中生智,大聲喊著:“我是電子係的,電子係的,咱們是自己人!”眼見幾個男生已經信以為真,轉身想要尋找新的目標,羅以安正在暗中得意,突然許諾在旁邊大聲喊道:“她是機械係的,我認識她!她騙你們呢?”幾個男生在許諾的鼓動之下差點用雪沒把她活埋了。
隨後就變成了羅以安和許諾兩個人的對壘,無奈羅以安雖然作戰經驗豐富,怎奈許諾畢竟是一個大男生力氣大、雪團團得又大、又快、又瓷實,跑得快不說還幾乎彈無虛發。羅以安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等到葉青趕來幫忙的時候,羅以安頭發上、脖子裏全都是雪,可憐巴巴地哆嗦著。葉青有些不太高興,喊住了許諾:“你一個男生怎麼能打得那麼狠呀?你看她頭發都結成冰了,要是感冒了怎麼辦?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呀!”
許諾見到羅以安都快變成聖誕老人了,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不夠憐香惜玉,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扔掉手中已經團好的雪球,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呀!”轉身走了,等到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才意識到大事不好,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羅以安和葉青兩個人根本不講任何人道主義,就連基本的繳槍不殺、優待俘虜都不知道,不顧道義地從背後偷襲,幾個大雪球全部都有預謀地、一股腦地塞在了自己的衣領裏。冰涼的雪一挨身體立刻化了,凍得他一激靈。許諾根本顧不上別的,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往外撥拉,嘴裏大聲喊著:“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出了惡氣的兩個人早都跑地沒有影了。
第二天許諾到校醫院去買感冒藥的時候,見到了坐在走廊長椅上不停擤鼻涕的羅以安,兩個人相視一笑。可能異樣的情愫就是在那個瞬間誕生的。反正從那以後羅以安經常有意無意地關注這個斯斯文文的男生。真地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許諾的個子也很高,可是和王強的人高馬大截然不同,許諾身上書卷氣更重一些,瘦弱、單薄很有些浪漫的藝術氣息或者可以稱之為儒雅的氣質,皮膚像女孩子一樣纖細、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很幹淨、很清爽。
兩個人在食堂或是圖書館碰到會像老朋友一樣親熱地打招呼、聊天。有次許諾到圖書館去晚了,每到學期末自習室總是人滿為患,許諾繞了一圈也沒找到空位,羅以安把自己旁邊凳子上放著的書包拿起來,招呼許諾坐下,輕聲說道:“葉青今天晚上社團有活動,你就坐這吧!”兩個人坐在教室裏,占著上好的位置卻都沒怎麼學習,壓低聲音嘀咕了一晚上,自習室真是滋生愛情的溫床呀!直到其他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已經有人開始打掃衛生了,兩個人才收拾東西一起離開,彼此都有些意猶未盡,到了路口必須分手的時候也有點依依不舍的意思。
後來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總去同一間自習室,先去的人會主動占好位置。雖然還是三人行,但是精明的葉青還是很快看出了一些苗頭,識趣地自覺不當電燈泡。總是找個借口先走或是去別的地方看書複習,有意成全兩個人的好事。也許是因為兩個人最初的相識就為他們之間的交往定好了基調,他們在一起很輕鬆,沒有一點偽裝沒有一點防備,自然、坦誠、真實。羅以安這些原原本本沒有偽飾的個性深深吸引了許諾,在他看來羅以安符合自己有關東北女孩的想象,直來直往、愛憎分明、有什麼說什麼、不矯揉造作、不忸怩作態,熱烈和實在。雖然也有很多小毛病,但是在許諾看來都是些女孩子的通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倒更增添了幾分可愛。
寒假到了,以前羅以安會和妹妹講很多學校裏有意思的事情,講那些自己看不上眼的男生怎麼費盡心思地討好自己。這次自己和許諾戲劇化的相逢卻絕口不提,羅以安就像是發現了一個秘密寶藏還不願和別人分享,隻想一個人放在心裏反複品味,她也第一次發現不是所有的快樂都適合和別人一起分享的。
但是羅以安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想到許諾,逛街的時候碰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也惦記著回去之後一定要將給他聽。因為心裏有莫名的想念,羅以安顯地有些落落寡歡、心事重重的樣子,王強請自己出去玩的時候也提不起什麼精神。後來看到王強和朋友在飯店吃飯毫不顧忌地大聲劃拳行令的時候,羅以安就想許諾絕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囂張、吵鬧,許諾總是那麼溫文爾雅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將許諾和王強放在一起比較,羅以安有些驚慌失措,感覺自己已經背叛了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