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其實許諾一直沒有離開本地,他躲在火車站附近晝夜營業的錄像廳裏,一遍一遍看著那些或血腥暴力或無聊的片子,房間裏黑暗汙濁、長時間不通風發黴的空氣混合著廁所的尿騷味、臭腳丫子味、刺鼻的劣質香煙、以及難以下咽的盒飯散發出來的餿味一股股地衝鼻子讓人頭腦發漲直想吐;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噪音;旁邊有人在咳嗽、擤鼻涕、吐痰、摳牙、摳腳、打嗝、放屁;靠背更是讓人疑心的黏黏糊糊的肮髒,像是悶熱的天氣穿了好久沒有洗過的髒衣服,經經絡絡之間都透著餿、臭、硬,黏糊糊地貼在身上,而且還是一件別人穿過的髒衣服!後來許諾感到自己也已經變餿發臭了,就連呼出來的二氧化碳都散發著來曆不明的惡臭!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沒煮熟的糨糊,疙疙瘩瘩的!別說是冷靜思考了,自己呆著都在死機!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最初噴發而出的憤怒像是變冷了的熔岩,沒有了熱度!許諾還是回到了出租屋,本以為羅以安會在那裏等待自己,結果隻看到了葉青留下的紙條。因為最近幾天羅以安一直都在吵著身體不舒服,不管心裏再怎麼賭氣終究還是放不下,附近的小商店早都已經關門了,硬是被許諾給砸開,心急火燎地給她們宿舍打電話。生活卻存心要捉弄人——許諾打電話的時間恰恰是兩個人下樓而葉青還沒有回到樓上的時候,這樣的時間差結果自然找不到人。這麼晚了葉青、羅以安兩個人都不在,其他人又含糊其辭地說不清楚兩個人的去向。許諾更加擔心了以為羅以安真地出了什麼狀況她們兩個人是連夜去了校醫院,於是就跑回了學校。校醫院一片漆黑,許諾又想可能是自己來晚了一步說不準兩個人已經打完針回宿舍去了,就一路小跑著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已經過了熄燈的時間,宿舍樓下基本沒什麼人,隻有兩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影,其中的女主角就是他剛才還在牽腸掛肚的羅以安。

回到那間曾經充滿愛意、充滿歡笑的小屋,看到桌上並排擺著兩隻一模一樣的水杯、看到一大捧的迎春花插在碩大的罐頭瓶子裏開得正旺,這是前兩天晚上從學校回來的路上許諾冒險偷偷摘下來的!當時羅以安像是個胡攪蠻纏的小孩一樣,蹲在路邊不走一定要許諾去偷花!得逞之後兩個人牽著手一路狂奔,許諾到家之後心還緊張地撲騰、撲騰地亂跳呢!這一切都像在嘲笑許諾,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戲弄。

他轉過身對著隨後跟進來的羅以安怒吼道:“你還跟我著幹什麼呀?你怎麼不和他走呀?你們兩個人不是什麼關係都沒有嗎?怎麼會送你那樣的禮物?都追到學校來了,你的魅力也是夠大的?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根本兒不是你說的那回事!他打電話過來,我把他給罵了。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過來了。”

“你別再說謊了!我怎麼沒聽說有人還會坐著火車來挨罵嗎!你們倆背著我指不定怎麼回事呢?”

“我們倆現在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什麼關係都沒有能送你內衣嗎?你可真是夠賤的!一套內衣就能收買你!”

這二十幾個小時羅以安受盡了煎熬,心一直都在熱鍋中翻滾!生著病、發著高燒還一直都在惦記負氣出走的許諾而他非但不領情,甚至都不關心她的死活;而她一直急於甩掉的王強卻甘心情願為了她長途跋涉;也許是因為許諾當著王強的麵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顏麵無存;也許是怪罪許諾的行為舉止總是像小孩子一樣衝動;也許是因為今晚王強動情的表白反倒襯托地許諾不夠體諒、不夠豁達;也許還有對王強的愧疚,那麼多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又愛又恨、又急又惱、一直都繃緊的牽腸掛肚斷裂成了無數的委屈;無數說不出的委屈又迅速升級成為血脈噴張的憤怒;也許是許諾說的話實在是太讓人傷心了,何況一直以來羅以安就從來沒有認為自己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壓抑的情感像火山噴發一樣爆發了。

頭腦發熱的羅以安說話做事一向都是不計後果的。而且關係親密的人之間一旦反目殺傷力往往會超過陌生人,因為彼此了解更加招招致命!

“你才賤呢!有本事你再說一句?王強還真說對了,打女人,你還算什麼男人?”

剛才正是因為“算什麼男人”這句話才讓平時性格溫順的許諾和王強拳腳相加,現在從羅以安的嘴裏冒出來更是讓人怒不可遏無異於往傷口上潑硫酸,許諾的憤怒再次被點燃,手就像不被大腦控製一樣或者說手是迅速執行了大腦的命令,羅以安的臉上又狠狠挨了一巴掌。被打蒙了的羅以安愣了一下幾秒鍾之後就像是受傷的母獸一樣反撲過來,抓著許諾又打又撓又咬。心裏已經有些後悔的許諾沒有還手,隻是一味地向後躲避著,羅以安卻像發瘋一樣步步緊逼,情急之下許諾使勁推了下羅以安。天地良心!許諾隻是想推開羅以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