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沈家豪,急忙把她讓進屋,招呼著保姆拿飲料、水果,羅以安坐在沙發上環視著F的大HOUSE,他們的房子是五躍六的複式大概有二百多平米,樓下是一間可以開舞會的碩大客廳,裝修得更是富麗堂皇,也許是心理酸葡萄發揮了作用,她總感覺更像是酒店的大堂,還是那種夠不上星的酒店不知道怎麼顯擺自己的財富,索性就水晶吊燈、羅馬柱、像是擺在會議室的真皮大沙發一股腦堆砌在一起,尤其是那盞金碧輝煌、璀璨奪目的水晶吊燈,透著種九十年代初期暴發戶的俗氣。
賈曉晴挺著大肚子扶著樓梯把手緩慢地拾階而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派頭也做得十足。見到羅以安賈曉晴是真心地高興,隻是不知道這真心究竟是因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還是終於有人來瞻仰自己的“幸福”了?
賈曉晴有時懷疑自己可能得了產前抑鬱症,這些表麵看得到、摸得著的榮華富貴並沒有讓她產生夢想成真的滿足感,相反婚後現實生活果真如同預想般的沉悶卻讓她倍感失落,雖然這些早在自己與沈家豪交往之前就已經被反反複複權衡過,雖然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對這一切作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有時賈曉晴心中都會懷疑,公公婆婆是那麼精明能幹的兩個人,為什麼唯一的兒子卻是扶不上牆的劉阿鬥?如果沈家豪確實是他們親生的話,那麼唯一的解釋就隻能歸結為天意了,即便參加了工作,沈家豪也沒有什麼大的改進,總像是一個不求上進的長不大的孩子,上班也就是在辦公室看報紙、喝茶水熬過枯燥的八個小時而已。這麼大的人除了漫畫就喜歡看動畫片。
有時賈曉晴看見沈家豪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屏幕一個勁兒傻笑時,感覺心髒是不透氣兒的悶葫蘆,憋得她隻想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或是瘋狂地砸東西,再不然幹脆到荒郊野地裏豁著命地狂奔,隻有這樣才能將鬱積的惡氣宣泄出來。可是她一般隻能上樓避開,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如果這樣也不能壓抑心裏不斷穿騰的煩躁她就會拚命擰著眉毛,冷著臉指使保姆幹這兒幹那兒,看著保姆樓上樓下陀螺似地忙活著,賈曉晴的心就會得到病態的滿足,她才能意識到自己應該知足了,總不能貪得無厭,總不見得愛情、才華、財產什麼都想占滿。
她希望不論是在公婆心裏,還是人前人後都能維持兩個人恩愛夫妻的形象,其實這些隻要自己高興、隻要自己不找沈家豪的毛病就可以輕鬆實現,這樣的老公雖然沒有大的作為——在他父母退休之前,隻要他父母的那杯茶仍然熱著好像也用不著他有什麼大作為——卻能對你言聽計從,除了每天沉迷於漫畫、動畫片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不良的嗜好,丈母娘家芝麻大的小事都會當作聖旨般馬不停蹄地操持!
而賈曉晴當然就是他背後的軍師,托什麼關係、準備什麼禮品、講什麼話甚至見麵時怎樣握手、分手時怎樣告別都是她處心積慮地考慮周全,然後再一字一句地傳授,沈家豪借著父親的關係很快妥善安排了沒有文化的小舅子、小姨子的工作。就連原本在老家務農靠天吃飯的丈母娘、老丈人也憑著兩個人平時孝順父母的錢,在村裏提早過上了吃喝不愁的“小康”生活。娘家人感恩戴德的目光,讓沈家豪很滿足,也讓賈曉晴感覺所有的付出終究還是有回報的,舍得,舍得,沒有舍哪有得呢!
結婚之後兩個人雖然沒有采取任何的避孕措施,賈曉晴的肚子卻始終沒有什麼動靜。著急抱孫子的婆婆親自押著兩個人到醫院檢查,化驗結果出來之後賈曉晴一切正常,沈家豪患有少精症。看著蔫頭耷腦的婆婆和沈家豪,本應最感難過的賈曉晴還翻過來安慰兩個人,她的深明大義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婆婆心裏也很舒坦,更感到愧疚這個精明能幹的兒媳婦。
其實沈家豪不能生育正好恰和了賈曉晴的心意,她不是不想給沈家豪生孩子,而是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小孩。在她看來,生小孩並不是簡單的十月懷胎,一旦生了孩子就是一生一世,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對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一生負責。因此,她對沈家豪的勸慰倒也是真心實意地。好在這種病並不是不能治,而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金錢和關係。經過了一番折騰,賈曉晴終於懷孕了,沈家豪也就從每天當飯吃的中藥裏解脫了。
賈曉晴的懷孕給沈家上下帶來了無窮的歡樂,婆婆把跟隨他們多年的老阿姨派過來專門照顧賈曉晴的飲食起居,孩子可能還沒有蠶豆大的時候玩具、小衣服、小鞋子、搖籃、手推車就堆滿了整個房間,沈家茶餘飯後最大的樂事就是討論給孩子起什麼名字,婆婆甚至還給他們買了輛車,方便沈家豪每天接送賈曉晴上下班,當然隻要賈曉晴願意工作完全可以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