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什麼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如果我是劉氏,我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借此一舉除掉祖母再嫁禍給我,你們覺得父親回來之後是會怨上我,還是會懲治她?”想?或許,早就動手了也說不定。
否則,劉氏何必與她作這麼久的戲?
劉氏既然出手,絕不可能輕易罷手,她也不相信以她的心思周全,就這點兒手段,怕是還有很多的後招在等著她。
安夙眼神冰冷,聲音毫無起伏:“今夜之事你們難道還沒看清?既知敵人是誰想要明白敵人的意圖,那就要讓自己和敵人易地而處,如果她連這點兒膽量都沒有,就不會穩坐候夫人的位置多年。”
“主子放心,屬下等定會仔細監視,絕不會讓夫人得逞。”幽冥與擎蒼麵色肅然,顯然被那話驚到。
擎蒼滿臉不忿:“果然最毒婦人心,在宮宴上害了主子還不夠,居然還想用這種法子再害主子。屬下以前還真是被她那張臉給騙了。那個,主子,屬下不是說您……”
珍珠與青璿對視一眼,也是滿麵噤然:“小姐放心,奴婢等定會打起精神盯著那些人。隻是奴婢一直不解,為什麼夫人會費盡心機這麼對付小姐,當初安排奴婢等誘導教壞小姐不說。現在小姐看清她們的真麵目依然不依不撓,甚至今日不惜與小姐翻臉,還對老太君……”震驚,如同看到小姐殺人,即使再如何她也沒想到夫人竟會生出如此歹毒心思。
在小姐麵前,夫人一直都維持慈母形象。
就算以前真在小姐手上受過氣,可接連挫,夫人反是越挫越勇?小姐總是要出嫁的,她想不通為什麼夫人就非要毀了小姐不可?之前小姐那樣對夫人和二小姐夫人依然保持‘風’度,又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與小姐翻臉?
就為以此來氣老太君麼?
對付小姐便罷,連老太君都不放過?候爺有多敬重老太君,候府中人有目共睹,她這麼做對她有何好處?
安夙回到榻前坐下,朝擎蒼看了眼,擎蒼將白玉棋盤拿了過來,她伸手握著枚白玉棋子,垂眸:“珍珠,如果我死了,你覺得誰會最傷心?”
“自然是世子了,對,還有候爺和老夫人肯定也會很傷心。”珍珠想也未想的答:“小姐的意思,夫人是想用您來對付世子?”
安夙再問:“若我死了,這候府裏的小姐誰身份最高,誰又最得益?”
青璿道:“是二小姐。”
自古嫡庶有別,長幼有序,簪櫻世家之中更都是尊卑分明,候府因武將府雖未那般嚴苛,可也難脫這層束縛。若小姐死,二小姐便成候府唯一嫡小姐,自然水漲船高,若世子再有個什麼?
想到此她驀然心驚,臉色微白。
安夙笑,聲音淡淡:“不過是,榮華權勢亂人心!”
眾人聞之卻是一震,皆滿眼複雜。
安夙卻是突然抬頭看向幽冥話鋒突轉:“幽冥,你可想學那日向標等人所中的鎖脈手法?若想,我現在可以教你。”
“主子,那屬下呢?”
女子話落擎蒼一愣,當即撓頭叫道:“主子您不是也答應隻要屬下表現的好也會教屬下的麼?屬下這段日子可是盡心盡力辦好主子交待的每件事,絕不敢有半點錯漏,那個,主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厚彼薄彼……”
安夙重複道了一遍這四字,眼神也再掃向眾人:“現在你們可明白了?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劉氏與紀嫣然嫉恨我得了祖母父親的寵,可卻從未想過這些是用什麼換來的,這些,都是用我娘的命換來的。”
若可選,她相信紀華裳定會選擇要自己娘親好好的,也不會要什麼所謂帶著補償的寵愛。紀老太君與永寧候疼紀華裳不假,可隻怕他們做夢也未想到,就是他們的內心對林氏的愧疚,對紀華裳的寵愛,害死了真正的紀華裳。
看六人不語,似在思索。
安夙聲音卻依舊淡然清淺:“道家雲,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懼、愛、惡、欲。人的欲念總是無窮盡,由欲可生妒,由欲可生怖,由欲可生貪,由欲而生嗔,由欲而生癡。唯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每個人的出身都有不同,或高或低無法選擇。每個人都有欲念,或大或小隻在自身。每個人的眼光都有局限,或近或遠,而眼光能看多遠,就能行多遠站多高。是想一飛衝天或被踩踏入泥,勿問他人問自心。隻需謹記,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沙漏汩汩逝。
女子清淺淡漠的聲音在屋中流轉,如平靜湖麵驟起波濤,亦如滴水落在冰冷石麵砸出的道道聲晌。
六人六雙眼凝著女子在燈下恍惚的麵容。
在震驚中,靜心沉思。
“鎖脈解脈的手法,我隻示範一次,能悟出多少都在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