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母子反目,竟怨恨至此(1 / 3)

“現在你應該都聽清楚朕的話了?在朕的心裏你早就是個死人,生養之恩十三年前,在我答應你前來大鄴為質的那刻起,朕便早就全都還給了你。這十三年來朕如你所願,未曾再踏足南楚一步。”

“這十三年來,你們一共派人刺殺朕四十八次,朕的身上因此而曾留下二十二道傷,七處致命生死一線。朕的命朕早就還給了你們。朕與皇叔所言你也都聽到了,可你不會以為朕留著你,真的是因為皇叔所說的那樣麼?朕留著你不過是因為朕雖還清了欠你的,可朕還有另外一筆債要向你討回來。”

“重華”

百裏太後聞言臉色煞白如紙:“哀家是你的生身之母,哀家又豈會派人刺殺你至你於死地?哀家從來都沒有這樣做過,你為何卻要如此的誤會哀家?甚至於還道哀家是如此心狠之人?你是哀家身上掉下的肉,哀家又怎麼可能會如此狠心的派人殺你??”

“哀家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那定是有人冒哀家之名所為,重華應知禎兒他向來耳根子極軟,最最容易受人挑拔做錯事,哀家相信此事定是有人在禎兒麵前挑拔讓禎兒誤以為你會回來與他爭奪帝位,所以他才會鑄成如此大錯,也才會讓你誤會所有事都是我所為。”

百裏太後坐在榻沿,她搖晃著身體站了起來,伸手想要觸摸男子的臉頰然則卻被男子拂袖避開,她眼裏包裹的淚水再忍不住落了下來:“不管如何哀家都是你的生母,哀家還好好的活著你又豈能說我死了,你又豈能不認我,你又豈能如此的詛咒你的親生母親???”

百裏太後聲音滿是哀淒與受傷,自她來到楚都以後,算起來這卻隻是他們母子第三次見麵,芷蓉死的那日,是他們時隔十三年後他們第一次再見,他便親手放縱那個女人當眾殺了他的親妹妹。

昨夜晚宴第二次,當著文武百官群臣的麵,當著三國的四海霸主,他正眼也未瞧過她這個母親,芷蓉頭七未過,他卻是如此急不可耐的迎娶了那個殺害芷蓉的凶手入宮為後。

今日第三次見麵,他終於正眼瞧她了,他終於對她開口,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告訴她,他的母親早就死了???

“重華,我是你的母親,我是你的親生母親,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不管你覺得母後曾經有多對不起你都好,可我還是你的母親,這世上沒有哪個母親會枉顧自己孩子的生死!!!!”

女人思及此捂著自己的胸口,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男子,看著那個拒她於千裏之外的男子,她的親生兒子,眼中滿滿都是受傷,淚水更如斷了線的珍珠顆顆不停的滾落下來。

“親生母親?”

男子聞言卻是勾唇笑了笑,他低低的重複著這四個字,凝著婦人布滿淚水的臉龐,他伸手至半空接下一滴女人的淚珠,而後又垂頭看著那滴淚珠在自己手背上點點的氤氳。

他眼簾未眨隻凝著那晶瑩剔透的水印緩緩化開,素雅聲音清淺:“在朕有記憶開始,朕曾經一直都以為,眼淚落在人的身體是沒有絲毫溫度的,這眼淚不過就是從人的眼睛裏,流淌出來的水而已,和山澗潺潺飛而下的溪流之水,和江中滾滾滔滔的流水,那都沒有絲毫不同。”

“朕以為人須要喝水來維持體力,同樣就需要流淚或許那是因為人喝了太多的水,所以人會流眼淚那其實與其它無關,因為不管到底傷心也好,亦不管到底傷心也罷,乃至於有的人甚至能在淺淺言言間,便落出諸如這樣的水滴。”

“那時候朕很是不解,為什麼人的眼淚會沒有半點的溫度?直至後來朕才明白原來眼淚對有的人來說其實隻不過是一種手段,亦隻不過是一種武器,是可以供人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是可以令人實現目標的一種手段,而那是宮中女子常會使用的手段。”

女人的眼淚,那是天生的手段。

男子凝著手背上的那滴淚珠,腦子裏回蕩起的是二十年前那道告訴他這句話時冰冷又無情的聲音,和那雙冷硬的眼睛。彼時那冷硬到無情的聲音,如今再回想起來,卻是讓人聽出絲絲的無奈,那雙冷戾的眼神,卻又隱著些許讓人不解的恍然。

男子指尖微頓,有絲絲內力在化開,那些水痕眨眼便在男子的手背揮發的幹淨徹底,甚至沒有留下哪怕一絲半點的痕跡,他拿出錦帕輕輕的擦拭著自己幹燥無痕的手背,而後將那錦帕隨意的丟棄在了腳邊。

雪白的錦帕上纖塵不染,那是最上好的雲錦所繡,那雪白錦帕與男子身上那襲粗帛製的衣袍可謂是天淵之別,然則那錦帕卻就被男子宛如垃圾般丟棄,那舉動隨意而又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優雅。然則那優雅的舉動落在人眼中,就好似那雪白到纖塵不染的錦帕,早就被髒汙蒙塵。

“你,你”

男子的舉動便自就那般落在百裏太後的眼中,讓她整個人身體都不由的微微開始晃動,那雙鳳眼之中瞳孔更是驟然緊縮,胸腔之中更是突生一種令人難以壓抑的窒息的感覺,那是種自己好似也變成了那方染了自己眼淚卻被男子無情丟棄的手帕,那是種被人嫌棄的感覺,那是種被人厭惡的感覺。

那不是仇恨。

那是發自內心的嫌棄和厭惡。

然則那個厭惡著她的人竟然是她的親生兒子,這讓女人有些難以接受,她做夢都未想到過,眼前的人不止仇恨著她,更是如此的嫌棄與厭惡著她。那樣的舉動讓她心驚更是讓她驚惶,那樣的舉動對她來說更是莫大的汙辱與恥辱。

那樣的舉動讓她無法接受。以至於她整張端莊嬌豔卻泛著些許微白臉龐亦在傾刻間血色盡褪,唯一隻剩下那死白一片,再沒有半點的顏色,此刻亦再沒有半點往昔的嬌豔與端莊。

“父皇曾經告訴朕,身為帝王最不能相信的便是女子的眼淚,父皇一直都是如此的告訴朕,父皇也一直都如此的訓誡朕,可父皇告訴朕也訓誡朕,卻是偏偏忘記了告訴他自己這個道理。”

男子扔掉手帕再次抬頭凝著女人,卻好似半點也未看到女人蒼白的臉,更好似半點也未看到女人眼中的的痛楚與震驚,亦好似半點也未看到女人搖搖欲墜用牙咬著唇,幾乎咬出的血色齒痕。

他的臉上仍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沒有麵對母親時的恭敬,亦沒有麵對血脈至親時的儒慕之情,沒有怨恨甚至連那憎惡與厭棄也都隻在瞬間斂去,在男子的臉龐之上消失的幹幹淨淨。

男子傾絕的臉龐此刻平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怕,那聲音和語調同樣無波無瀾平靜的可怕,他看著女人臉上的表情變化,徐徐的掀啟著嫣紅的唇瓣:“父皇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嚴厲告誡朕,絕不能相信女人的眼淚,可是他自己卻又偏偏違背著他對朕的教導,父皇他竟然相信女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