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拍著她,一麵問小寶可是吃了喝了,瑤娘才將所有人揮退下,說今晚她帶著小寶睡。
玉蟬等人魚貫而出。有了小少爺在夫人身邊,她們也算能鬆一口氣了。之前她們見夫人那樣,總怕她會一時想不開,畢竟經曆了那樣的事情。
室中靜謐,隻臨著床的小幾上點著一盞燈,瑤娘將已經脫好衣裳的小寶摟在懷裏,母子倆躺進被窩裏。
“小寶是怕娘想不開做傻事?”她像對一個大人那樣,對小寶說話:“別怕,娘怎麼可能會做傻事呢。好不容易老天又給了我一條命,我一定一定要看著小寶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她垂眉斂目,神態溫軟,甚至帶著安撫的淺笑,似乎能看著小寶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就是一件很幸福很美好的事了。
一直以來,瑤娘也隻有這麼個想望,隻是人得到的多了,就不免開始貪了心。隻可惜她的夢才剛開始,就被人殘忍的戳破了,這樣也好,也免得她一直遮遮掩掩下去……
幸好那人死了,死了,真好。
小寶瞪大雙眼,看似懵懂不知,天真爛漫,實則在強忍著眼淚,心裏痛罵不已。
他自是沒忽略瑤娘淺笑下的悲慟,那腫脹的紅唇,頸子上斑斑紅痕,還有手臂舉抬之間,衣袖的滑落露出其下青紫的痕跡。
這一刻,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不想要父皇了,他想帶著娘離開這裏。這個地方不適合娘,父皇也不是娘的良人,若不然娘上輩子怎麼會死。
錯過了再去後悔,弄壞了再去修補,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活該他上輩子壯年白頭,孤寂一生,甚至落得斷子絕孫的下場……
可想到這裏,小寶的心又開始顫了起來,腦海裏浮現了晉安帝兩鬢斑白,緊抿嘴角,臉上是永恒不化的寒冰,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來去匆匆……
“小寶乖,快睡吧。可能明日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娘會求了他放咱娘倆一條生路,想必他還能念一份舊情……到時候,娘帶著你,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
朝暉堂,房裏一片死寂的黑暗,隻有角落裏亮著一盞暈黃的燈。
燈光太暗,隻能綽綽約約照個人影,其他處則俱是沉寂在黑暗裏。
福成立於榻前,身影在燈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條奇形怪狀的影子。燈影幢幢,形似鬼蜮。
“姚燕兒瘋了,整個人癡癡傻傻的,什麼也問不出。”
床上傳來一個暗啞的男聲:“不用再問,拔了舌頭,剁了手,丟去軍營裏當營妓。”
“夫人有些不好,不過有玉蟬看著……”福成頓了頓,又道:“那孩子突然鬧騰起來,夫人讓人將孩子抱了過去,看著孩子的份兒,夫人應該不會做傻事。”
良久,床榻上才傳來一個聲音:“退下。”
福成下去了,屋裏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
打從燕姐兒醒來,就是被關在這間陰森森的屋子裏。
那日有人主動找上她,打聽蘇瑤娘的事,她就知道這事不簡單。
萬萬沒想到蘇瑤娘竟成了晉王殿下的妾,她憑什麼!一個被人汙了身子,生了個野種的破鞋。
像這樣的破鞋就應該跟她一樣淒淒慘慘,嫁不出去,隻配給人當後娘,或是嫁給聾子瘸子瞎子,怎能比她還好?!
可偏偏對方就是比她好,甚至還給晉王殿下做了妾。
燕姐兒當然看得出問她打聽蘇瑤娘的人沒安好心,她就掐頭去尾地說了蘇瑤娘醜事,期間自是隱瞞了自己在其中做的事,以此用來換取可以進王府當差的機會。
對方也真是用心險惡,竟然能找個男人出麵冒充那汙了蘇瑤娘身子的惡人。燕姐兒幾乎能預料到蘇瑤娘會哭得如何淒慘,說不定還會無顏見人當場尋死。
事實上瑤娘確實哭得很慘,可死的卻不是她,而是那個假冒的男人。
燕姐兒萬萬沒想到俊美尊貴的晉王竟是如此可怖之人!他竟為了替蘇瑤娘遮掩,做出這樣的事!
她嚇得肝膽俱裂,幾乎不用想就能預料到自己的下場。所以在有人來問她話的時候,她裝瘋了。
她想,沒人會為難一個瘋了的人。
她隻求保一條命,再也不敢妄圖去服侍王爺了。
門從外麵打開,燕姐兒想是不是王府的人要將自己扔出去。有人從地上拉起了她,卻沒有將她扔出去,而是按在地上,有什麼東西探進自己嘴裏——
然後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嚎。
*
守門的錢婆子一麵打著哈欠,一麵將後門打開。她手裏拿著掃帚,另一隻手還在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