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2 / 3)

像給皇帝看診那就不說了,規矩極為繁瑣。宮裏其他主子貴人,也非同一般。而這太醫院的太醫不光供著宮裏人使喚,還供一些勳貴大臣皇親國戚家,但必須非常有臉麵才使得動人。

恰恰孫氓就是這有臉麵的其中之一。

而太醫給人看診有一處特殊,那就是每次診病都需將脈案方劑備存,用來日後查證。

劉良醫就是想看這份脈案,因為他臨出府時,晉王特意交代過,喬氏的病恐有端倪。換成一般大夫,哪怕是太醫,也是能不沾染這種事就不沾染,他們隻管看病,不管看命,可誰叫晉王交代過,而劉良醫又與孫家有這種淵源。

孫氓當然懂得脈案是什麼,“太醫院應該有,我這便命人去太醫院找胡太醫取。”

喬氏的脈案很快就取來了,這期間鎮國公夫人收到兒子回來的消息,也知道孫氓回來就直接來了蘭若館,連正院都沒有去。

她自是氣得不輕,但也心虛,命人來叫了一趟孫氓,孫氓不理,就再未命人來了。

劉良醫看完了脈案,又替喬氏診了脈,同時還問了一些問題,例如有些病症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光問了喬氏,還問了如夢和如畫。

劉良醫聽完也看完,心中也約莫有些數,還真是應了晉王的話,有蛇鼠之輩害人。

他麵露複雜之色地看了一眼孫氓,“孫家小子,有句話老夫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太醫隻管講。”

“貴夫人這病患得有些蹊蹺。”

此言一出,房中幾個人都看向了他。

“何有此言?”

“老夫看過胡太醫的脈案,當時夫人確如這位丫鬟所言並未病兆。需知凡有病,必有征兆,可貴夫人卻一絲征兆都無,她這種到了季節時的咳,並不可能會轉變成癆病之症。”

“劉太醫的意思是?”

“世子該不會以為這癆病是隨隨便便就能得的吧?貴夫人這病是被染上的。”

孫氓可不是一般人,自然懂得劉良醫這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你是說有人害人?”他瞳孔緊縮成針尖大小,袖下的拳緊握。

劉良醫微微一笑:“若是別人,老夫自然推說不知。可世子也不是旁人,讓老夫來看確實如此。”

劉良醫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喬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舉凡出門不是入宮,就是去哪家府上。來往的俱是金貴人,哪個金貴人會有這種醃臢病,自然不可能是與人尋常交際之間被染上的。再說了,這癆病雖是凶險,還易過病氣,但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染上的,需得是長時間的接觸。

劉良醫怕孫氓等人不懂,又把這話細講了一下,孫氓的臉色當即陰沉下來,渾身隱含著風暴,估計讓他知道是誰害人,他此時能活撕了對方。

他望著如夢如畫兩人,沉聲道:“你們來說,能長時間接觸到夫人的有什麼人?”

“也可能是物。”劉良醫插了一句。

如夢如畫戰戰兢兢說了幾個人名,這幾個丫鬟與她們一樣都是喬氏從江南陪嫁過來的,尋常在喬氏身邊服侍,但若是接觸的時間最久,還是當屬兩個人。

孫氓二話不說就命人去拿人了,拿來了先讓劉良醫診。

劉良醫診完,這幾個恐慌不安的丫頭就被帶走關了起來。

如夢如畫也診了,這些丫頭沒一個有這種病的。

其實隻要確定不是人,就可以排除了許多疑問,沒有哪個人害人會隨身攜帶害人之物,除非是自己的命不打算要了。

那就隻應了後麵一種說法,是某樣東西。

如夢如畫翻箱倒櫃四處找著,劉良醫竟還有說笑的心情,與孫氓聊起了閑話:“世子恐怕不知,這世上最險惡的當是人心。有些人爛了心腸,尋些染了天花之人用過的東西,放在小孩子身邊,孩子莫名其妙就染了天花。直到孩子死了,家中人還隻當是自家孩子不走運……這種事有的能查出來,有的查不出來。所以說若論世間三百六十行中,哪一行最見識的人心最險惡,還當屬我們這些開方診病之人。”

孫氓這會兒哪有心情與他閑聊,隻是沉著臉不說話。

“這臥房乃是貴夫人長年累月所待之地,若是老夫沒料錯,那物就在這房子中,隻管往經常接觸的物件上找就對了。若真是找不到也罷,離開這間屋子就成。”

怎能找不到。孫氓這會兒挖地三尺都想找到那東西,查出背後之人是何人,然後將對方碎屍萬段。

“對了,這病灶也有時間限製的,不可能是陳年老物,需得隔三差五更換,另夫人染病乃是近幾月的事情,東西應該就是這段時間從外麵送進來的。”

劉良醫該說的也算是知無不言了,這尋找範圍自然縮減到一個極小的範圍。其實若想查某樣東西並不難,喬氏不是尋常人可近身的,尋常人送來的東西喬氏不可能會收,即使會收,也不一定會用。

而她的貼身衣物被褥,都有人專門清洗收放,尤其是貼身衣物,今日洗了幾件,到時就必須收回來幾件,都是專人負責。畢竟女子的閨譽大如天,若是貼身衣物遺失,再鬧出個什麼事來,可就貽笑大方了。

“如果這還找不到,孫小子你這位置就該換人坐了。”

劉良醫今兒也不知從哪兒打了雞血,連番多次往孫氓心口上插刀,孫氓這會兒的臉色已經黑成鍋底了。若不是這人當年救了他父親,還指著他給喬氏治病,孫氓簡直想把他扔出去。

他並不知道,劉良醫以前不是這樣的,也是一本正經的老頭。可自打和福成待一起的日子久了,就被染得貧了許多。

可問題是話都說成這樣了,如夢如畫還是沒找到可疑之物。正當孫氓打算命她們再找一遍,如夢的眼睛落在懸掛在床頭的一個香囊上,她遲疑地指了指:“會不會是它?”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了過去。

“這是六姑娘送給夫人的,夫人慣是喜愛這薄荷香,尋常沒事就擱在懷裏,心裏不舒服了,就放在鼻尖嗅一嗅,六姑娘便做了送她。夫人還在閨閣時,六姑娘便喜歡送,這次她來了京中,說專門曬幹了一些薄荷草,做了香囊送夫人。大概五六日換一次,因為時間久了薄荷味兒就淡了。如果說這房裏真有那醃臢物,奴婢最懷疑的就是這東西。”

香囊被取了下來,用一塊兒帕子包著。

劉良醫拿了塊兒帕子係在鼻子上,又拿出一雙特製的手套,帶在手上,打開了香囊。

如夢又道:“這東西次次送來,我們次次都會查看,裏麵就隻放了薄荷草,並無它物。”

而劉良醫的檢查也確實證實了這一點,就是一袋子普通的薄荷草。

那到底是不是呢?

畢竟那病灶看不見摸不著,誰也不敢斷定,但至少有了方向。

而關於喬氏的病,也並不是不能治,若是晚了恐怕劉良醫也沒有辦法,可若是剛染上,他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治好喬氏。

孫氓和喬氏感激之心自是不用說,尤其喬氏知道自己可以不用死了,她心裏激動的簡直沒辦法形容。

此時天色也不早了,劉良醫出聲告辭。

孫氓親自送他出去,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幫我謝謝他,我記他一份人情。”

這個他自然指的晉王,而劉良醫今日能費這麼大的功夫,說白了還是替晉王攢人情。不管用不用得上,先攢著再說。

*

喬秀麗心中揣揣了一整天,第二天便去了蘭若館。

似乎世子的回歸,讓蘭若館散發了一種生機,丫鬟婆子似乎都回來了,再也不見之前那般死氣沉沉之色。

讓人通報了被領進去,喬秀麗心中不平。以前她得被人通報了才能進來,後來喬氏犯了病,人都跑了,她自然不用再通報,就可隨意進入。而今日又回到了之前,她又成了一個外人。

喬秀麗心中冷笑,巴不得能看到喬氏心若死灰的樣子,哪知進去了喬氏臉上竟帶著笑。

她心裏一突,下意識就問道:“煙姐姐,什麼事這麼高興?”

“麗姐兒,你來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夫昨日請來的大夫是個神醫,他幫我診過了,我其實並沒有得癆病,隻是肝火太旺又著了涼。你說這事值不值得高興?你不知,這些日子我真不知怎麼過來的,感覺過一天就少一天,突然知道自己竟然沒病,是大夫誤診了,我這心啊,總算可以鬆快起來了。”

喬氏一麵說,一麵去看喬秀麗的表情。

喬秀麗確實怔住了,不過旋即就反應過來,就是笑得有些勉強:“那真是恭喜煙姐姐了,我也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想想昨日,再看看今天,真是感覺就像是一場夢。對了,我昨兒說的那話你可還記得?”

喬秀麗下意識問道:“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