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娘接過他衣裳時,發現上麵一顆布扣子鬆了,便順手從炕桌下拿出針線簸籮,穿針引線縫了起來。
她縫的十分認真,這種鑲在外麵的布扣子最是不容易縫,得從裏往外縫,這樣從外麵才看著不顯。小寶換好衣裳,就來到瑤娘腿邊站著看她縫。瑤娘以為他是無聊了,便與他說二寶在東廂。
小寶依舊站著不動:“我等會兒再去看他。”
瑤娘瞅著小寶笑了一下,伸手將他攬在懷裏,柔聲問:“怎麼了?現在長大了,有心事都不和娘說了。”
其實瑤娘在心裏無數次說過這種話,隨著小寶慢慢長大,玩伴越來越多,出門見的市麵也越來越多,漸漸就和娘疏遠了。
這是一種不可避免的情況,曾經小寶初去上書房念書,瑤娘有一陣子十分不習慣,想著想著就一陣失落上了心頭,幸好二寶是個鬧騰的,也讓這種情緒隻是偶爾一現,並不會蔓延。
“兒子才沒有心事。”
這種親密的姿態讓小寶忍不住紅了臉,但他並沒有掙紮,就讓娘攬在懷裏,看她一針一針的縫著衣裳。以前小的時候,他總是這般看著的,如今機會少了,看得格外貪婪。
其實與其說是他喜歡看娘給他縫衣裳,不如說他喜歡這種氣氛。想起方才娘和爹說的話,小寶心中暗暗發誓,他以後一定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也不讓娘傷心。
隻是這段時間經曆的事多了,親眼目睹了一場奪嫡的慘烈,以及帝王家父子兄弟的波詭雲譎,小寶如今卻有些茫然,並不太自信。畢竟這輩子與上輩子所差太多太大,這輩子爹娘二寶俱都安好,可以想見他以後還會有很多弟弟妹妹,人心難測,誰又敢說未來是怎樣。
在麵臨命運即將產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時候,其中內心不安複雜的又何止是瑤娘一個,連小寶這個活了兩輩子的都不能免俗。
“好了好了,娘馬上就縫好了,待會兒娘帶你一起去看花花,你不知道花花生的小貓崽,如今是一天一個樣,你不是說要送月月一隻,等會兒咱們一起去挑了。”
“嗯。”小寶點點頭。
之後母子倆讓丫頭拿來了披風,便相攜去了西廂。
西廂裏專門給花花辟了間屋子,屋裏燒著地龍,一走進去便一片暖意融融之感,讓人不得不感歎跟了好主子,貓比人的待遇都好。
靠著屋角放了個貓窩,花花正臥在那裏,它的肚皮下麵藏了幾隻小東西。乍一看去不顯,可細看就能看出是幾隻小奶貓。
二寶也在,蹲在貓窩前麵,這小子素來是個沒耐心的,不過麵對花花時,他倒能收斂住脾氣。
他蹲在那兒,小手一點一點的,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數著什麼。
走到近前,二寶果然是在數小貓崽。
“數清楚了沒?”
“一共有四隻,娘你看我數得對不對?”二寶回過頭來,也看見小寶了,忙興奮道:“大哥,你回來了!”
小寶點點頭,走上前和二寶蹲在一處,嘴裏念念有詞數一遍:“果然是四隻。”
“對啊對啊,是四隻,我數了好幾遍。大哥你今天回來的真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想著要等很久你才會回來。”
二寶童言童語,可那個‘很久’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思。
晉王府沒幾個小孩子,小寶日日去上書房,琰哥兒要念書也來的少,所以平日裏幾乎沒什麼人陪他玩。他倒也能自己找些樂子,也有小太監陪他玩,可最惦記的莫過於‘大哥回來了’。
“大哥今日下學早,所以就回來的早些。”
一聽到上學,二寶就滿臉欽羨:“等二寶長大了,也和大哥一起去宮裏上學。”
“二寶想去,大哥明日就帶你去。”
“可是娘說了隻有長大了才能去。”
這話是瑤娘對二寶說的,有一陣子二寶也鬧著要去上學,可明擺著他太小了,什麼也不懂不會,去了宮裏除了搗蛋,還得耽誤小寶看著他。再加上前段時間正值多事之秋,瑤娘也不敢讓二寶進宮。
見二寶拿渴盼的眼神看自己,瑤娘一時沒了主意,忍不住去看小寶。
小寶道:“娘,你別擔心,有兒子看著。再說了,可能以後我們都要住進宮裏了,去一趟上書房不過抬個腳的功夫。”
瑤娘心裏一跳,忍不住盯著小寶直看:“你知道了什麼?”
可小寶卻是沒有答她,借著二寶拉著自己說哪隻貓崽胖點兒,就將這茬給繞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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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晉王剛走進去,就被一物砸中,他眼明手快接了下來。
是一道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