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錯?”
“我、我……”她撇了撇小紅嘴,想哭不敢哭,“我錯了。”
“錯在哪兒?”
“我不該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也不該胡亂猜疑你,更不該胡攪蠻纏。”
“還有呢?”
“陛下對我這麼好,我不該這麼沒良心的想你。”
晉安帝微微一哂,將她拉進懷裏,放軟了聲調:“說沒良心就有些過了,可你如今懷著身子,就不該如此胡思亂想。劉良醫不是跟你說過,懷孕婦人忌多思多慮,對孩子不好,怎麼都忘了?”
“我以後都不這樣了,可就是控製不住……”
她可憐兮兮的,他心中不忍,拿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你也別多想,劉良醫說了懷孕的婦人性子情緒起伏本就大,所以這件事不怪你。”
瑤娘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禁眨了眨眼:“那就是說這不是我的錯了,是她的錯?”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沒出懷的肚子。
晉安帝心中喟歎一聲,無奈地點點頭。
“那陛下還會去管七弟家的事嗎?”
晉安帝可不想再來一波眼淚,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不就是想讓她不哭了,自然說不管了。
“殿下,咱們就看著吧,你不管我也不管,就當、就當給繼柔一個機會?”
“好。”
*
瑤娘這次懷孕反應特大,不光脾氣變得喜怒無常,也嗜睡。
見她睡著後,晉安帝才從坤寧宮出來。
“去查查,是誰將前朝上書讓朕廣置後宮的事,傳到皇後耳朵裏去的。”
福成領命下去。
等晉安帝去了養心殿,不過批了幾個折子的功夫,事情就查出來了。
不是別人,正是福成的幹兒子小順子。
小順子機靈能幹,頗得福成喜歡,如今在晉安帝身邊也是大紅人一個。可就是太機靈了,他知曉陛下待娘娘格外不一般,就想從中討好,把口風透露給了坤寧宮的人知道。
坤寧宮的人知道,瑤娘不就知道了。
這事晉安帝並沒有明麵說過,可在其身邊服侍的人都知他的規矩,小順子明知故犯,尤其皇後娘娘如今懷著身孕,這不是明擺著找死。
晉安帝這邊還沒發話,福成就讓外麵將板子打上了。
“陛下,都是老奴沒教好他,還望陛下能饒了他一條狗命。”
外麵傳來啪啪啪的聲響,這小順子也是個狠人,硬是憋著沒出聲。實際上他也不能出聲,嘴被人堵著呢,免得驚擾聖聽。
晉安帝沒有說話,聽著約莫又打了十幾板子,才道:“皇後心思單純,唯獨這一件事她從來藏著不給朕知道,她即不說,朕也隻能由著她。你在朕身邊服侍得久,應該知道朕的性子,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你自己拉下去處置。”
“是,謝陛下饒了他這條狗命。”
福成下去了,出門就看見小順子臉色煞白,疼得滿頭大汗地趴在那裏。他揮了揮手,負責執行的太監就下去了。
小順子撐著從刑凳上爬了起來,齜牙咧嘴的,但還能站著,可見那板子挨得有水分。事實上確實如此,福成讓打幹兒子,誰敢動真格的。
福成低聲罵他:“讓你嘴不把門,讓你耍滑頭,再有下次你自己找個坑把自己埋了!”
小順子苦著臉:“幹爹,我真不是耍滑頭,我就是覺得娘娘待我們好,多少露些風聲給娘娘,也免得她事到臨頭沒有準備。”
“噤聲!死性不改!用得著你這狗崽子操些閑心,咱陛下做事還用得著你去置喙!”頓了下,他又補充了一句:“那些跟你一樣喜歡閑操心的大臣都是無用功,咱這位陛下可不是一般人!”
“幹爹教訓的是,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下去擦藥罷。”福成不耐地揮了揮手,待小順子一瘸一拐地下去了,才又罵了一句:“狗崽子盡喜歡給老子找事!”
*
晨光微熹,天還隻有麻麻亮,隱約能聽見有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傳進來。
肖繼柔還沒睜眼,就聞到一陣的花香。
睜開眼,果然見床頭的小幾上放了一捧鮮花。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什,不過是一捧梔子花,鮮嫩的綠葉襯著那一朵朵鮮嫩的花瓣,上麵還帶著露水,無端讓人心裏就歡喜起來。
肖繼柔心中還多了一些東西,那就是複雜,複雜之外卻是有一絲絲喜悅從心底冒出的。
“送這種野花,當誰稀罕。”她低低地啐了一句。
外麵的瓊兒似乎聽到裏麵的東西,掀了帳子走進來。一見到這花也是滿心詫異。她偷偷地瞧了肖繼柔一眼,道:“王爺可真有心了,這花在京城裏可不多見,奴婢記得隻有城郊的護國寺的後山上才有。這天還沒大亮,王爺就摘了送給姑娘,定是夜裏就出門了。”
“露水都還沒幹呢!”瓊兒走近看了看那花,又讚了一句。
肖繼柔想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也不行,也實在是慶王太不知收斂。自打那日離去後,他倒也日日來,卻是不露麵,總是喜歡半夜三更抑或是一大早,偷偷往她枕頭邊上放些東西。
起初都是些女人們喜歡的首飾,過了幾日突然就大變風格,有時是個小木人,有時是個瓷娃娃,這兩日則換成各種花了。都是那種並不罕見,甚至不起眼的路邊野花,卻能看得出來他越來越用心。
哪怕是當初她與他新婚之時,他也從未像此時這般用心過。
服侍著自己姑娘洗漱梳妝完,瓊兒見她心情似乎不錯,忍不住猶豫說了一句:“姑娘,您還生王爺的氣?”
她從鏡子裏看了瓊兒一眼,沒有說話。
“奴婢多嘴了,奴婢也是……”
“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之後主仆二人再未說這事,不過當瓊兒去找了個花瓶,將這一捧花插起來,肖繼柔也沒有說什麼。
是夜,正是更深露重的時候,窗子突然從外麵被人打了開。
一道黑色的人影熟稔地翻了進來,輕車熟路來到床榻前。屋裏很安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扭頭看了看,暈黃色的燈光下,條案上一捧梔子花正在靜靜綻放。
他不覺露出一抹微笑,掀開帳子,榻上躺了一個人。如雲的秀發如瀑,小臉白淨,睡得正酣。他眼神近乎貪婪的看著,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悄悄地放在她枕邊。正打算收回手離開,卻被人拉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