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運道:“今有一事,隻老陳做得來。事成之後,這位董大人答應給這個數,我們兩人你六我四如何?”謝靈運舉起手掌前後翻翻。陳召伯道:“什麼事?”“‘夜靈媚’不是騷麼?讓她再騷一回,有何不可!”謝靈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隔桌放至陳召伯麵前,道,“老陳,看你的了!”陳召伯大驚,臉色頓時慘白如紙。謝靈運將他按定低低道:“你看看,又不是讓你殺人,何要嚇成如此熊樣!”陳召伯指了紙包哆哆嗦嗦道:“這是什麼?”謝靈運道:“放心,這隻是包癢癢藥,到時你隻須瞅機會撒了這位‘夜靈媚’胸衣上就行。”陳召伯百思不得其解,道:“謝大人,被皇上知曉這可是殺頭之罪!”謝靈運道:“怕什麼,就是要讓皇上知道。他不知道,這戲還真沒法唱了!”陳召伯道:“你到底要我做什麼?”謝靈運看了一眼佯作埋頭吃菜的董千河,笑嘻嘻道:“你附耳過來。”陳召伯依言探前身子,謝靈運道:“老陳,你隻須如此……”董千河支起耳朵聽了半天,卻沒聽見一個字。
陳召伯越聽眉頭愈發緊皺,臉愈拉愈長,末了搖頭道:“此事虧你謝才子想得出!我做不來,要做你去做!”謝靈運道:“老陳,你要想好了,十萬錢!那‘夜靈媚’是個好東西麼!再者上回你托我從廬山玉爐峰采回一斤秋盈草的錢還沒結呢…”話聲未落,陳召伯急了道:“謝大人莫要扯得遠了,說今的事就行了。”謝靈運起身給陳召伯杯裏滿滿倒了一杯道:“老陳你仔細想想,皇上事不臨朝,誰之過?自古紅顏多禍水,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麼?不拾掇她一頓,你心安麼?天下萬民心安麼!”陳召伯緩緩接過謝靈運遞過的酒杯,眼前一刹那想起日間柳桃紅含媚羞笑的浪蕩樣,一刹那想起劉義符數次提及配製丹藥的事,越想越覺氣悶難忍,索性一咬牙,將杯中酒仰脖灌進,緊咬嘴唇道:“讓我試試。”謝靈運大喜,轉頭對董千河撇撇頭道:“董大人,還不給老陳上酒!老陳,就這麼說定了,事成之後,你七我三!夠意思吧?”陳召伯咧嘴慘兮兮苦笑道:“別現下就往脫撕扯自己,我貪圖錢,二一添作五,如若事泄,皇上要我的腦袋,我必定拉上你!”謝靈運道:“好,一言為定,老陳幾時進宮?”陳召伯道:“五日之後。”謝靈運道:“等你五日!”
燈影下,董千河張大嘴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嗬嗬地笑了。
街外,幾聲悶悶的梆子聲響,天色已是入更。
三個月晝夜征戰,景平皇帝劉義符率人於華林園龍潭湖東側開鑿了一條長約一裏、寬約十數丈、深達十餘丈的環形河溝,將東湖與西湖連成一片。河道兩旁的岸堤上陸續增建了數十座鱗次櫛枇的亭台樓閣,各式店鋪林立,貨品種類齊全,直與外城街市無異。龍舟在上百名纖夫的拉扯下從東湖駛入西湖水域,停泊在西湖一片竹林邊。劉義符站在高大的船頭之上,眼前湖水微蕩,和風低拂,水鳥掠過波光鱗鱗的湖麵,穿越在湖北一大片茂盛的葦蕩叢中,不時發出一兩聲清脆悅耳的啁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