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章(三)險象環生陶淵明縱剖朝局 分崩離析劉義真貶庶曆陽(1 / 2)

謝靈運、顏延之當即上書請辭。依照當朝禮俗,郡守及其以上外官升遷、內官外放,均為提拔重用,委任官員必得上表請辭,是為有禮,否則即被視為失禮。原本顯示為官者謙恭顯卑之舉,誰想竟成禮俗。朝廷早已料至兩人有此舉,第二道詔令接幢而至。謝靈運顏延之早已報定固辭之心,再度上表請辭。此後一連三日,朝內再無動靜。兩人直以為朝廷準辭,卻未見準辭詔令。

第四天一大早,謝靈運睡夢中騰身坐起。地下灶內正燒水的雷芸秀不由嚇了一大跳,過來將被子往謝靈運身上一搭道:“再睡會,天剛亮。”一眼見謝靈運額上大汗淋漓,取了手絹輕輕拭了。

“謝郎,身上不舒暢麼?”

謝靈運一把將雷芸秀雙手緊緊抓住,顫聲道:“妹子,我剛剛做了個夢,隻怕不是什麼好兆頭!”雷芸秀在他額上一觸道:“不過是個夢罷了,前幾日還說要外放為官。夢不過是反著的,不定還真要當大官了呢?”謝靈運苦笑道:“妹子,前幾日還真有這種想頭。”雷芸秀奇道:“這幾天不想了麼?”謝靈運道:“王爺有險,我與廬陵王斷然不能分開!”雷芸秀吃了一驚道:“什麼險?”謝靈運倏然有些悔意,道:“妹子,有些事你不要知道的好。”雷芸秀似覺謝靈運話音微顫,道:“謝郎,你們男人的事你不說我自不會問的,我隻求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妹子!”謝靈運一把將她擁進懷裏,手上觸覺濕滑,雷芸秀竟盈盈落下數滴清淚,“謝郎,我怕…你還記得我爹的事麼?”謝靈運道:“別瞎想。”雷芸秀道:“官場曆來禍福難測,謝郎,你要小心些。”謝靈運笑道:“妹子想得太多了,我會照料自個。”

正說著,院外門人隔門道:“謝老爺,王府有人捎話,讓老爺去。說是內城傅大人來了。”謝靈運一驚,忙起身下床。

走至門階,回身道:“妹子,有一天我若被放外任,你肯隨我去麼?”雷芸秀道:“謝郎,別說出任為官,此生便是生死跟定了你,刀山火海亦下得,你走哪我跟定了你!”

謝靈運突覺眼窩濕熱,一掉頭出門而去。

進了王府,聽得裏邊傳來一陣爽朗笑,謝靈運的心這才略略安定。

府中正廳劉義真坐了首位,傅亮坐了一側,身後站了兩個皇城侍從模樣的年輕漢子,一位約三十出頭,臉龐寬大,下頦平坦,謝靈運識得,正是內廷中書舍人邢安泰;另一位身材矮小,留叢山羊胡子,一臉橫肉,與邢安泰一樣,同為中書舍人,謝靈運一時卻想不起叫什麼名字,隻記得好似姓潘。

“謝大人!”傅亮見謝靈運進來,親自站起滿臉堆笑。謝靈運頓覺一陣莫名厭惡,恨不得直拳照臉擊他個滿臉花。

謝靈運鼻子裏哼了哼,不言聲站了劉義真身邊。

傅亮早知謝靈運顏延之兩個恃才傲物,是不好惹的角色。隻想快點辦完差事離了這是非之地,當下也不以為意。掉頭對身邊兩人道:“邢大人,潘大人,不是早就惦念當今天下兩大才子之名麼!眼前即是!”傅亮笑嗬嗬地指了謝靈運與顏延之兩人道,“他們兩個任內廷中書舍人,這位是姓邢,名安泰;這一位,姓潘,單名一個盛字,早就軟慕兩位文士,今日定要跟了本官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