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理。相州距此上千裏,一根八尺莖粗、丈八的梁木竟要兩萬大錢,從千裏之外運來,車馬人工,費用無算,勞民傷財不說,浪費驚人,京口、彭澤一帶盛產此木,放著眼皮底下不用,簡直是挖肉補瘡。這都是什麼人的主意,戶部曹從未聽說過此事。僅此一條街巷,共動用梁木達十數萬根,多數隨蓋隨棄,這都是天朝百姓的血汗錢,就這麼白白糟蹋了!”蔡廓粗喉嚨大嗓門罵道。何朝忠道:“蔡大人,先前皇上便在華林園設了三處司院,木梁司、土方司、人力司,一應錢糧出支用度直接繞過部曹,走的是內廷特供這條路。”華林園三司院的事,蔡廓早有耳聞,儼然是一個廷內之廷,與部曹走的並駕齊驅兩條道。早在景平元年七、八月,蔡郭就兩次上書揭糾,卻苦無下文。“李雙占已死,帳目混亂不堪,那豈是帳目,一堆白條廢紙,想怎麼寫就怎麼寫,白花花的錢都打了水漂,到頭來苦的百姓!你何朝忠沒一點責任麼?”其餘官員紛紛勸道:“蔡大人,何大人,息怒息怒,先議當前之要。別的事回頭再議,回頭再議!”何朝忠道:“蔡大人,營陽王召我名義上是內院三司督首,可直到如今下官都不知道這個督首是個什麼官,職守何處!說句不中聽的話,我端個茶碗在園子裏轉一圈都不知道哪張桌子是我的、該我坐!呸,這個責要負誰負去,我何朝忠不負,也負不起!”說罷,掉頭便走。
“大膽!”蔡廓狠狠一拍桌子。何朝忠頭也不抬冷冷道:“蔡大人,別衝下官吹胡子瞪眼睛。我一沒貪墨一錢,二沒受賄半分,誰的官大我聽誰的。這是朝廷的律令,亦是我何朝忠為官的宗旨,況我何朝忠職在華林園督首,不屬你戶部曹管!朝廷在沒撤除內園三司之前,蔡大人恐怕無權幹涉!”
“你狂妄!我明日就上書朝廷砸爛這個**三司!”
何朝忠回頭滿臉譏諷道:“蔡大人,此般威風皇上被廢前去哪了!笑話,誰都明曉營陽王胡鬧揮霍,胡支亂度,當初你怎地不力諫,甚至來個屍諫呢!”
蔡廓氣得將小桌上的茶碗一應雜什甩落地下。周圍官員訕訕不作聲了,大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籌莫展。
“傅大人!”
蔡廓等人回頭驚見傅亮站在數丈之外,一齊跪伏當地。
傅亮上前一手將何朝忠扶起來,親熱地在他肩上拍拍道:“何大人,說的好好的,怎地鬧起了脾氣。”傅亮拉了何朝忠笑嗬嗬地走過來:“諸位大人快起。何朝忠身為內園督首,曾數次撇開李雙占給徐大人與我上過密奏---這是沒奈何的事。甭說何大人一個督首,便是我們這些顧命佐臣亦是力所不及。園內那些拆爛汙的事,太後不止一次與營陽王對致,太後尚氣得無話可說。我沒記錯的話,何大人好象還為此挨過三十臀杖吧?”何朝忠挨臀杖的事別人並不知曉。
“就是這位內園三司督首,因東、西湖開挖溝渠一事與李雙占當場鬧翻了臉,有這事吧?”傅亮道,“溝渠砌堤,李雙占派人夜裏偷偷將西湖挖出的淤泥塞入堤岸中,按理護堤裏應該是碎石,並由糯米湯一一勾縫。正好被何大人發覺,當場提出。起初土方司、人力司向何大人塞錢,何大人要向皇上麵前捅,同李雙占鬧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