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著墨跡,池韞輕輕地笑:“您看,我還活著,您就放心去吧。”
……
屋外,樓晏的腳步略一停。
他好像聽到有人念詩了。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先生最喜歡的詩。
“你怎麼停下了?”身邊有聲音響起。
樓晏忽然想打死這個人。
能不能別礙事?
“哎,樓兄,等等我啊!”那人還不自知,跟著他進了供堂。
朝芳宮的道場還沒開,供堂裏隻有一個人。
樓晏瞧見站起來的身影,心口就是一跳。
“你怎麼在這裏?”
池韞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笑道:“樓大人?您也來祭拜嗎?真巧。”
樓晏沒說話,目光從玉衡先生的靈位,轉到香燭上,接著還沒燒盡的紙張,最後是她。
俞慎之眨了下眼,看看樓晏,又看看她。
見樓晏沒開口的意思,他主動出聲:“在下俞慎之,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池韞聽得此言,眉頭輕挑,眼中掠過一絲訝異,笑問:“可是太師府的俞大公子?”
俞慎之也笑回:“姑娘聽過我的名字?倒是榮幸得很。”
“怎麼會沒聽過?一笑探花郎,滿樓紅袖招,京城無人不知。”
曆來探花點的都是少年俊彥,他們這屆自然也是。
當時有兩個人選,一是太師府的俞大公子,二就是樓晏。
要說才華,能進前十的都不錯,但考官一致選了俞大公子。
畢竟樓晏的身份,實在有點說不好。
一個被出宗的人,要不是皇帝格外開恩,他連名都報不上。
若是點為探花,進了一甲,給天下什麼表率?
皇帝也沒堅持,點了俞慎之為探花,順手給了樓晏一個二甲傳臚。
考官們也就鬆鬆手,給皇帝一個麵子。
俞慎之愛笑,打馬遊街之日,經過一間樓子,有姑娘瞧他生得俊俏,往他身上扔帕子。他撿了帕子,抬頭一笑,頓時傾倒眾女,紛紛招袖。
這事雖然不大莊重,可年少風流也算不上過錯,便傳為了京城趣事。
“姑娘這麼說,我倒是不好意思了。”俞慎之再次相問,“姑娘呢?”
池韞笑得意味深長:“我之姓名,俞大公子還是不知道的好。”
畢竟,池大小姐曾經是俞二公子的未婚妻。遇到差點成為弟媳的女子,未免尷尬。
可她越這麼說,俞慎之就越好奇。
“這有什麼不可說的?姑娘不想說名,那說個姓可好?”
池韞隻是笑,向二人施了一禮:“供堂之地,不便談笑,就不打擾兩位祭拜了。”
然後提了竹籃,款款走了。
俞大公子好奇得抓心撓肝,隻能去問樓晏:“哎,樓兄,你認得這位姑娘吧?她到底是誰家小姐?為什麼說我不知道的好?”
樓晏走過去,一邊撥著燒紙的銅鼎,一邊道:“你當然不知道的好,因為她就是俞二公子無緣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