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上進這件事對大部分人來說是不可取的, 可蔣毅如此不求上進,秦淮卻選擇縱容。第二個月開始,水果店的生意主要由秦淮打理, 蔣毅負責做飯送飯, 還包攬卸貨理貨的體力活。
那之後家中因著有專人照料整潔有序,他盡情發揮多年養成的職業病, 非但晾個被單都要整齊對邊,杯裏的牙刷也要傾斜一致,他還在陽台培養了幾盆花草,分出一盆發財樹搬去店裏放著。
他每天趕在秦淮起床前做早飯,粥熬在鍋裏便去舉啞鈴, 出完一身汗粥也熟了,有時自己調配小菜,有時出門買油條包子, 更有時候怕她膩了口味,會做一碗煎蛋麵,反正都是她愛吃的。晚飯做得少,她最近喜歡嚐些小吃,四川涼麵酸辣粉、麻辣兔頭串串香, 蔣毅吃什麼都無所謂,她愛吃什麼便陪著吃一口, 也不是每晚都開門到很晚, 有時也早早收攤出去散步,沿河遛一圈回家歇著。
趕上回得早了她就挑部電影看, 槍戰警匪樣樣都來,演到激戰之處躺在一側的蔣毅總會點評。
“槍打出去不可能出現這種狀況。”
她不理。
“這子彈和槍就不匹配,怎麼可能一槍出去人就死了。”
還不理。
“這是什麼槍,打出去汽車都翻了,太假了。”
滿口的不屑,還嗬嗬的笑,神態十分鄙夷。
秦淮轉頭瞪他:“你能不能別這麼掃興。”
他揚揚眉不說話,看一會兒又忍不住,仍然點評。秦淮趕他也趕不走,非要和她擠在一起看,她於是不看了,換成恐怖片,緊張之處縮著脖子往後躲,蹭進他懷裏,一邊揪緊了他的袖子。
“你怎麼不說話?你快說話呀!”
屏幕上的鬼怪已然出現,她沒來得及閉眼,忽然一隻手展平了擋在她與屏幕之間,隔絕那一瞬的驚悚,她猛鬆一口氣。
“說話的時候你嫌煩,不說了你又嫌我不說。”
她於是又換一部片子,換成文藝愛情片,身後的鋼鐵直男終於失去興趣。她側躺著撐了一會兒,胳膊不得勁,翻個身再撐一會兒,又不得勁,於是翻來翻去,第三個來回時,他伸出胳膊搶了手機,橫放在手心固定了位置,她雙手得以解放,尋著個好位置隻管看,看了好一會兒,那隻半舉的胳膊動也不動。
“你手不酸嗎?”
“不酸。”
她戳了戳那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能舉多長時間?”
“以前練習端槍,八個小時沒動過。”
她便心安理得看下去,沒多久卻睡著了。他聽著均勻的呼吸聲,探頭看她已閉上眼睛,便撤了手機撫了撫她的發,她再翻一個身,拱進他懷裏,他摟住她往她頭頂親了親,擁著睡去。半晌睡不著,幹燥的雙手不安分,反複遊走在腰間,貼著褲頭下探,又鑽進衣擺上爬,來回幾次呼吸漸重,懷裏的人也迷糊著哼唧,便忍不了了,想幹嘛幹嘛……
夜裏時光不算短,正是用來浪費的。
隔天一早,被折騰過頭的秦淮一邊穿衣一邊暗罵,怪他誤了開門的吉時,飯也沒吃幾口,匆匆趕去開店。他在家收拾殘局,把頭天換下的衣服拿去洗,又給盆裏的植物澆上水,臨近中午還忙著做飯,燉的排骨湯和米飯,還炒了一份青菜,菜熟之後分類裝進飯盒,接著外套一披,出門了。
那會兒的天氣轉涼許多,秋風一掃,落葉飄飄。
他駕著黑皮電動車使出小巷,那小巷出口有一大爺在院裏的空地養了兩廂鴿子。每每經過,他隨手一把玉米籽朝那空地撒出去,散養的鳥兒撲棱棱齊飛高空,飛出傾斜的弧度又降回去,那電動車的馬力卻未停過,已隨他把著龍頭拐出小巷,隻餘飛揚的衣角和暢然的笑。
主路正麵一條斑馬線,斑馬線盡頭是一家幼兒園。每逢這個點兒,總有穿著小衣裳的孩童蹦跳著走出校園,或哭或鬧抖不清一句完整的話,那囫圇不清的稚嫩被秋風傳送,留大樹下的光影斑駁跳躍。
下一秒交通燈跳了色,他駕著電動車繼續前行,再沿河走一段,終於順利抵達水果店。
架好車後隔壁店鄰居和他打招呼:“來啦!”
“來了!”
他笑一笑,雙臂攏緊了外套走進店鋪。
秦淮正清理壞掉的水果,看他一眼:“你要是冷就多穿點兒。”
他敞開外套,從懷裏掏出飯盒:“我不冷,怕飯冷了不好吃,捂著過來的。”招呼她,“快來吃!”
她笑一笑,拍拍手上的殘留去吃飯,又看見一筐子蘋果摞在梨上蓋住了視線,便想去搬那筐蘋果,被蔣毅捉回來,自己走過去搬好放著。
“這些都重,你別自己搬,我在的時候我來,我不在的時候你找鄰居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