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炎站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他心底的痛越發清晰,腳步說不出的沉重,竟無法拖動一步。
李海慧站起來,走到他的麵前,“阿炎,你怎麼來了?”
楚君炎看著她,沒做聲,然後越過她看著老爺子,眼底充滿了憎恨和厭惡。
楚老爺子輕輕地搖頭,“我知道,你怪爺爺,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你進去看看她吧。”
重症監護室一次隻能進去一個人,如今安永在裏麵,得叫安永出來楚君炎才能進去。
護士進去把安永叫出來,安永見到楚君炎,怒火蹭地就上來了,一拳打過去,“你還來做什麼?你還嫌害她不夠嗎?”
李迅拉開安永,低聲道:“這裏是醫院,不要胡鬧。”
楚君炎沒有搭理安永,跟著護士走過去換衣服。
重症監護,是無菌病房,這裏的一切,要如此小心翼翼,看起來一切都是脆弱的,這種氛圍,讓楚君炎的心懸在了嗓子眼上。
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她似乎全身都插滿了管子,氧氣罩籠在臉上,幾乎看不出她的麵容。
她是醒著的,眼睫毛在動彈。
護士輕聲道:“不要說太久,她情況不好。”
他走過去,輕輕地坐下來。
宋鬱清感覺到有人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這張臉,她幾乎以為是錯覺。
眨了一下眼睛,人還在。
他望著她,眼底有淚意生出,她吸了一口氧氣,提起手扒拉下氧氣罩,側頭看他,笑容慢慢地堆滿她的眉眼,“你來了。”
他點頭,伸出手,手指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掃過,從她眉眼上掃過,動作輕柔。
“離婚協議書,我簽了。”她說。
“我回頭會撕掉。”他輕輕地說,聲音裹挾著痛楚,眼底的淚意迅速地漫上。
她笑了,淚盈於睫,“你知道了?”
“蘇蘇,我找到你了。”他拉住她的手,想放在自己的臉上,但是她的手掛著輸液,他不敢動。
“木頭!”她笑容越發深了,眼底的淚水也逐漸浮上來,“我沒事。”
“嗯!”他的聲音哽咽了,喉嚨的棉絮越發的大。
他的世界,一點點地崩塌,破碎。
他們就這樣癡癡地凝望著,想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
他們說著以前的事情,說著說著,忽然又笑了,笑了又哭,像兩個傻瓜。
宋鬱清說的話不多,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強撐起精神,卻感覺生命在一點點地遠離她。
“我會一直在這裏陪著你,等你好了,我帶你住遍整個世界最美麗的酒店,吃這個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你做。”
他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卻又小心翼翼,凝望著她,仿佛是看著世間上最貴重的珍寶。
宋鬱清笑著,一直都笑著,眼底有光芒,掩蓋了她的疲憊與虛弱。
她很想啊,想跟著他走遍天下,可是她沒這個福氣了。
她微微側身,傷口的痛楚撕扯著她,她咬著牙,用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下巴,想把他的模樣,銘刻在心底,銘刻在靈魂。
二十分鍾的探視時間,過去了。
護士過來,請他出去。
楚君炎吻著她的唇,幹澀冰冷,淚水落在她的臉上,帶著滾燙的溫度。
“我就在外麵,我一直在。”他在她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