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嫁衣的姐姐,驚為天人,震驚了整個梧棲國,成為很多人心中抹不掉的朱砂。”

籬然眼裏全是向往,“那是得多美……”

青斯看了他一眼,摘下頭上的發簪和多餘的珠寶,長發飄散下來,她一伸手,那間嫁衣就飄到的他身上。

他理了一下頭發,籬然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另一個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少女。

她看向下方的眾人,將溫柔與張揚完美地結合起來,“我青曳的嫁衣,自然應當先穿給我的族人看。”她揮了揮衣袖,華美的嫁衣輕盈地在籬然麵前滑落。

籬然看得愣愣地,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恨不得將眼前的景象永存。

青斯嘴角彎了起來,印刻在心底的場景,他一點一點地再現了出來,連嘴角微笑的弧度都絲毫不差。

笑著笑著,他就哭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珠掉落在紅色的嫁衣上。

“可是,她的嫁衣,她隻來得及穿那一次。”

“我不止一次地後悔,明明平時每天都要跟著她,為什麼那天就沒跟上。”

籬然看著哭成一團的舅舅,眼睛也濕潤了起來,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

“舅舅,別哭了。娘親嫁給了阿爹應該是很幸福的,要怪就怪我,是為了生下我,娘親才去世的。”籬然走過去抱住了舅舅,在他的肩膀處蹭了蹭。

“幸福?”青斯冷笑一聲。

“籬然,我告訴你,在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決定要殺了觀湮,不顧一切地殺了他!”青斯聲音嘶啞,神情狠厲。

“為什麼?”籬然根本不想看到未來舅舅和阿爹互相殘殺的場景,他們一個是上古饕餮,一個是九天青鸞,一旦出手,必然是不死不休,無人可阻,而且舅舅死傷的可能性更大。

“阿爹確實對不起娘親,不過是在娘親去世後,娘親的死和阿爹無關,都是因為我……”

“你懂什麼,不是因為你,肯定是姐姐本就心存死意,或者被人害死的。”

“不可能!”籬然突然推開了青斯,“不會的,不會的。”他從小就聽說,阿爹很疼娘親的,他們是令人稱羨的夫妻。

他不願意相信這樣的推測,雖然他對阿爹很失望,但是他依然還是自己的阿爹,除了有那個弟弟之外,在其他方麵,籬然心底裏還是認可這個阿爹的。

他不相信,不會是這樣的。

青斯平息了自己的心情,他知道這件事對於籬然來說很難接受,但是作為姐姐唯一的孩子,他還是想把自己的推測說給他聽,他有義務也有權利知道。

“姐姐一千歲的時候,梧棲國出世。當時梧棲國的國民都很興奮,很多都去周遊各界了。天性喜歡自由的姐姐當然也不例外,隻是當時母親因為她到了該選夫的年紀了,沒同意。”

“後來,他就帶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偷偷跑出去了。我們知道後,舉國尋找,遍尋無獲。因為知道姐姐還安在,沒遇到什麼危險,也就沒引起其他勢力的注意,暗中慢慢探尋。”

“直到一百多年前,姐姐的長魂燈熄滅了。”青絲眼裏帶上了痛苦,“當時本來就思念姐姐成疾的娘親崩潰了,梧棲國很多人都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梧棲國亂成一團,我不得不選擇關了國門。”

“這些年,我一麵穩定因為失去了未來女皇而動蕩的國家,一麵繼續尋找和姐姐相關的消息。我將注意力放在了新出世的地界,因為當時連鳥族都尋不到姐姐的蹤跡,那姐姐極有可能去了未出世、探尋不到的地界。”

“本來我就將目標定在三千界上,隻是那些年,三千界很沉寂,沒有什麼消息。直到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

“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你是姐姐的孩子,不僅是容顏,還有你掩蓋著的血脈,青鸞和饕餮的血脈。”

“那一刻我才確定,姐姐真的去了三千界,還和觀湮生了一個孩子。”

“那些年,阿爹不在三千界,我也不在。所以和我們相關的消息會少,甚至那個時候是被禁止談論的,所以您可能沒得到我的消息。”籬然解釋了一下,然後他說:“可是這些,也不能說明娘親不是因為生我兒死的。”

“籬然,你對青鸞和梧棲國的了解太少了,也不知道你娘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青鸞本是神鳥,青鸞一族被天道庇護,是傳承最古老的一族,哪怕饕餮血脈在難傳承,姐姐生下你,虛弱是可能的,可是絕對不會死。”

“姐姐雖然愛自由,可是她是最具責任心的。她愛族人,明白自己身負重擔,她哪怕和觀湮在一起,也不可能拋棄族人,也不可能那多年不回來,音信全無,除非她是被困住,出不來。”

“既然她能進入三千界,困住她的就不可能是三千界的結界。”

房內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

沉默良久,籬然笑著說:“舅舅,天已經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青斯愣了一下,繼而也笑了,“好,睡覺。”

開始睡覺時,籬然才明白舅舅說的一起睡,是真的要一起睡。

籬然睜著大眼睛看著擠到自己床上的舅舅,“舅舅我們都這麼大了,承曼殿又不是隻有一間房間。”

青斯卻沒管他,將籬然撲倒,抱著他就準備睡了。

夜裏靜悄悄的,可以聽到承曼殿外,夜鳴鳥的鳥叫聲,輕緩地讓人舒緩安靜,神木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

“小時候,我就這麼抱著你娘親睡覺。我膽小,晚上不敢一個人住在承澤殿,每到夜裏,就會跑到這裏來。跟姐姐一起聽著夜鳴鳥的鳥叫聲,慢慢入睡。”

“娘親是個溫柔偉大的人嗎?”籬然悄悄問道。

“是的。溫柔偉大,心善,有時候也有些張揚和小調皮。”

娘親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籬然開心地笑了,他伸手抱住舅舅,滿足地睡了。

很多事,他不想再去想了,是非真假,回去以後自然會明了。現在隻想享受以往心心念念的親情,想治好外婆的病,想讓舅舅輕鬆一些。

青斯對於籬然的表現有些不解,不過,看著他這樣滿足和開心,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