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時候會很奇怪,當你覺得某一段時光很難熬的時候,你已經做好了迎接苦難的思想準備,但幸福往往就會悄然來臨。
跑完步回來,我就隻剩下半條命,窩在沙發裏看著被傅奕寒收拾好之後才睡覺的客廳,頓時覺得有潔癖的男人也挺好的,至少看家裏哪裏不順眼,都會自己主動去拾掇拾掇。
傅奕寒在廚房裏做早餐,我以為他還會繼續折磨我,沒想到,吃早餐的時候,他竟然對我說,原計劃三天內讓我熟悉工廠的所有流程和環境,現在隻剩下半天。
也就是說,我今天晚上可以回自己家去睡。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我本來還哼哼唧唧的說沒胃口不想吃早飯的,現在感覺胃裏一下子就空了,我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粥,又吃了好幾個包子和一個雞蛋,還喝了一杯熱牛奶,等我準備去拿第二個雞蛋的時候,傅奕寒拿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左手:
“人體一天隻能吸收一個雞蛋的營養,你已經吃了很多了。”
這擺了一桌子東西,不就是給人吃的嗎?
我又順手拿了一個包子:
“你這堂堂傅氏集團的大老板,還不讓人吃飽飯了,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傅奕寒很無奈的看著我:
“念念,你胃不好,三餐飲食要規律,你現在也是當媽的人了,你要是病了,誰來照顧孩子?”
說起這個,我就想起了我的媽媽。
我放下還沒吃完的那半個包子,擦了擦手盯著傅奕寒問:
“有件事兒,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了。”
傅奕寒停頓了一下,低著頭說:
“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事,等吃完飯再說。”
行,等就等,我把擦過的嘴的紙巾丟在他麵前:“我腿軟,我躺會兒去,你吃完趕緊的,隻剩半天時間,你要教我的還多著呢。”
等他吃完收拾好,也不知道是他故意拖延時間還是怎麼滴,我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傅奕寒端著水果過來,坐在我麵前:
“我們可以開始工作了。”
想忽悠我,沒門。
我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關於我媽的事情,你解釋吧,我聽著。”
傅奕寒雙手交叉,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但我耐心的等著,他輕輕歎口氣:“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你媽媽的病,在你懷孕時就查出來了,但他們怕你擔心,所以一直瞞著你,直到叔叔阿姨來了遠城,我是個醫生,阿姨看起來沒什麼,但實際上她那段時間的情況很不好。”
我一下子就火了,衝他大發雷霆:
“那你既然知道我媽媽病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明知道我遲早會麵對這一切的,你要是早點告訴我的話...”
傅奕寒握住我的雙臂打斷我的話:
“念念,如果你早知道的話,你心裏會不好受,阿姨也不會好過,更何況,如果你早知道阿姨的病情,你會帶著她去醫院接受許許多多的治療,那她人生中最後的時光,隻會是在醫院裏病床上痛苦的度過。”
可是有病就得治啊,更何況,林佳不是痊愈了嗎?
我的話刺痛了傅奕寒,他很痛苦,卻還是很平淡的說:
“她不一樣,她們不一樣,阿姨是真的病了,林佳卻一直都在騙我,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騙我,就連她回來,也不過是一場騙局。”
我頹然的看著他:
“可我也多麼希望,我媽媽是在騙我,要是她因為貪玩出去遊山玩水好幾年,然後再活蹦亂跳的回到我身邊,那該有多好。”
傅奕寒悲愴一聲:
“你不會知道的,那種絕望,沒有盡頭。”
我現在就很絕望,我想念我媽媽。
雖然我心裏很清楚,我們倆心中的絕望,是不一樣的。
我們在不同的絕望裏消沉了很久,屋外陽光明媚,屋內還有些涼颼颼的,好半晌過後,還是傅奕寒先開口:
“念念,阿姨的病情,我瞞著你是我不對。”
其實不能怪他,爸爸後來無數次的開解我說,如果我和弟弟早就知道媽媽的病情的話,以我和弟弟的性情,不管治愈的機率有多渺茫,我們都會盡力一試的,那樣的話,受罪的還是我們的媽媽。
這樣的結局其實很好,媽媽在人生中最後的時光裏,過得很快樂。
從傅奕寒這兒回去後,我也和爸爸提起了這件事,爸爸說,媽媽到死都不知道我和傅奕寒之間的變數,所以媽媽一直認為,我的幸福已經有了著落,她雖然還擔心著我,但畢竟我身邊已經有人照顧了,她也會安心很多。
所以媽媽病危的消息,傅奕寒是知道的,媽媽臨終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跟傅奕寒聊了近十分鍾,但是談話的具體內容,爸爸不知道的,隻有傅奕寒清楚。
趁著他還沒趕往機場,晚上我把他堵在家門口,他見到我來,很詫異: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下午從我這兒走的時候,是歡天喜地的,你還在朋友圈裏發了一個監獄裏的配圖,說你出關了,你既然把我這兒比作是監獄,那你現在怎麼還敢回來?不怕我出爾反爾再次把你軟禁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