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夜之間, 底比斯城中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個可怕的謠言——幾乎所有聽到這個謠言的人都不敢自己的耳朵,更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雖然大家都害怕從自己的口中說出這個傳言會惹來殺身之禍,但仍是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地傳遞下去。那傳言的每一個字都沾滿了血腥,更讓每一個聽到它的人都膽戰心驚。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一個肩上披著華美豹皮、身穿白色神官長袍的男子從椅中霍地站起,圓瞪著雙眼,目光炯炯地看著那拜服在眾人身前的小祭司,威聲喝問道:“此言當真?!你確認沒有聽錯?!”
那小祭司把頭深深埋在雙臂之間,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是的,現在底比斯城中幾乎都要傳遍了, 小人無論如何不敢胡編亂造,欺瞞各位大人……”
那身穿長袍的男子在原地來回踱著步,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是難看。突然, 他站定腳步,回身對圍坐在身邊的十餘人喝道:“你們可都聽清楚了嗎?!居然有人在到處散播這樣的消息!”
他的神色漸轉興奮, “哈哈哈……”他得意地笑著,眼睛裏閃過一絲狠辣, “看來,想要扳倒他的人還真是不少啊!”
“正是!”另一人激動地站起身來,大聲鼓噪道:“咱們必須要盡快行動起來,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怎能輕易放過!”
他的話立即引起其餘幾人的隨聲附和。更還有人說道:“不錯!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咱們都要像艾赫那頓一樣遭遇滅頂之災!” ……
“可是……” 就在眾人的鼓噪聲中, 另外一人遲疑著站起身,小聲說道,“咱們從各地調派的人手還遠沒有到位, 萬一……”
“哼!”那白袍男子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森然道:“你還在畏手畏腳地怕些什麼?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膽小怕事,遲早有一天他會把阿蒙神前的聖壇都變成血腥的地獄!難道你還沒有看清楚嗎?以他行事之狠辣,絕不可能讓今天在座的任何一個人活到阿蒙神的祝祭日!……”
“夠了!” 他還要再說下去,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眾人吃了一驚,忙向身邊看去。
說話的老者從椅中緩緩站起,冷峻的目光逐一掃過在場眾人的臉。
“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他緊蹙著眉頭,手中那根黑色神杖被常年摩挲得光滑溫潤的杖身在他身邊透出一縷幽幽的光。
“難道——你們是想要另立新王嗎?”他低沉寬厚的聲音在廳堂之間回蕩,良久不絕。
“新王……新王……”就在一片靜默之中,他若有所思地低聲默念著,一步一步緩慢地走著,逐一看向周遭那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沉重的神杖隨著他的腳步發出咚咚的聲響。
他緩緩站定腳步,突然抬高了聲調,衝著身邊一人喝問道:“是你嗎?”
他轉過身去,看向另外一人,“是你?”
最後,他犀利的目光投向那身穿神官長袍的男子,冷然道:“——還是你?”
“長……長老……”那男子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昏沉沉的大廳寂寂無聲。兩邊高高的牆壁上那些彩繪的眾神冷冰冰地看著眾人。
塞赫□□緩緩收回看向他的目光,手中的神杖在青石鋪成的地麵上重重一頓,發出咚地一聲悶響。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他轉過身去,邁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穿過寂寂無聲的人叢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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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的書房中。
卡摩斯輕輕放下手中的密報,緩緩抬起眼眸,冷森森的目光看向跪拜在身前的幾人。
看來——他們這是要孤注一擲了?居然敢在底比斯四處散播這樣的謠言,這是要逼迫自己進一步采取行動嗎?不過……既然那些人手中正在四處調派的力量還遠沒有到位,這個時候放出這樣的消息,難道是他們內部出現了分歧?還是根本就是不同的勢力在各自為政?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的目標都是完全一致的……。嗯,既然已經把想要了解到的情況和對方的底牌都摸得差不多了,那麼即便自己一直等待的時機尚未成熟,看來也有必要采取一些行動來遏製一下了……
他再一次收回目光,從容不迫地取過紙筆,一麵在紙上沉穩地書寫著,一麵問道:“那些封存的證物和供詞都準備好了嗎?王後宮中的人呢?”
“是!” 下麵立即有人答道,“已經完全按照您的旨意安排妥當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片刻之後,將手中那封密信書寫完畢,又親自封印好,鄭重吩咐道:“馬上將此信火速送往前線,由你親手交與伊頓與哈弩耶。” “是!”
接著,他又取過另外一張紙,快速在上麵寫下一串名字,喚過另外一人,吩咐道:“明日下午,傳諭朝中百官和卡納克神廟中所有祭司和神官,就說我後天一早將在大殿召開朝會,商討阿蒙神祝祭一事。”
“遵旨。”那人剛剛接過名單,卡摩斯又低聲叮囑道:“一定要請塞赫□□長老務必出席。而這名單上的人,一個也不能少。” “是!”
“除此之外——” 他略作停頓,轉頭看了看桌案上那跳動著的燈火,似有所思,“這些人在底比斯的宅邸仍要繼續加強監控,並要預留出足夠的人手準備將其一舉拿下。至於何時動手,後日一早朝會之後聽我指令。”
“是!”
卡摩斯看著這些人一個個領命而去,森然的目光背後隱隱閃過一絲憂慮。
難道——底比斯注定又要發生一場不可避免的血洗了嗎?他的眉頭漸漸鎖在了一起,不過——究竟是誰竟有這樣的膽量散布那個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