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揚沉默了一會兒,閉上眼睛。“我是第一個?程北航呢?你沒有幫他掏過耳朵?”
莫耶手上的動作僵住了,棉簽的一頭就頓在雷雨揚的耳道裏。
她垂眼看著把頭埋在自己腹部的男人,過了好幾秒鍾才慢慢籲出一口氣。“雷雨揚,你的耳朵紅了……”
雷雨揚睜開眼睛,下意識地伸手想摸,手剛剛抬起來就被莫耶按住了。“掏耳朵的時候不要亂動!”
說完就把手收了回去,一邊繼續幫他掏耳朵,一邊細細撫弄他鬢角的發絲。
雷雨揚的手頓了頓,緩緩伸到莫耶背後,環住她的腰。
臥室裏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莫耶才慢慢開口。“為什麼要強迫自己說出這種明知道會傷害我的話呢?……就這麼想讓我走麼?”
“對不起!”雷雨揚不顧莫耶“不要亂動”的警告,收緊手臂單手攬著她的腰肢,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上蹭了蹭。“對不起!”
是他因為太著急,所以著相了。
莫耶或許因為經曆得不多,所以在情感方麵是個有點傻天真的女人;可是他應該知道,這個女人一旦冷靜下來,會聰明敏銳到如何可怕的地步。
說出那句話,的確是想激怒莫耶,想讓她盡快離開。可是他忽略了她的聰穎和理智,反而讓自己顯得很幼稚。
“我接受你的道歉!”莫耶把棉簽從雷雨揚的耳朵裏拿開,俯身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雷雨揚,從某個方麵來講,我們打平了!”
雷雨揚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莫耶口中的“某個方麵”指的是什麼。
她說的是那天程北航召開“新聞發布會”之後,在停車場裏,聽到elaine找來的聲音的時候,她說的那句:雷雨揚,你的未婚妻來找你了!
盡管環境不同,誘因不同,可是話一出口之後,此時的他和當時的莫耶,心情是一樣的。
他們都在後悔,都感到愧疚,因為用言語傷害了對方,所以感到後悔和愧疚。
在兩個人的情感之中,把第三者、第四者牽扯進來是最要不得的,可是明知道如此,偏偏還是要去觸碰那個“禁區”,之後又感到後悔。
到底是何苦來哉?
因為愛到了最深處,所以不敢確定,沒有安全感,才用最不理智的方式去試探,去嚐試著從對方的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麼?
不止是傻,而且還很幼稚!
真是難以想象,他和莫耶這麼聰明理智的人,居然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麵。
雷雨揚抱緊莫耶的腰,埋在她的小腹上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裏充滿了自嘲。
莫耶知道他在笑什麼,也跟著笑了起來,嘴唇在雷雨揚的耳廓上來來回回地摩挲。
因為目光錯開了,所以他們都沒有看到彼此眼中笑出的淚光。
莫耶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直起身,拍了拍雷雨揚的肩膀。“躺好,還沒有完事呢!”
把用過的棉簽扔到垃圾桶裏,又拿了一個幹淨的,仔仔細細地幫他繼續掏耳朵。
“雷雨揚,你小時候是誰幫你掏耳朵?”強悍凶猛的雷大鱷,好像生來就是這個樣子,似乎橫空出世、沒有童年才符合人們對他的一切想象。
莫耶卻見過雷雨揚幼稚的一麵,還不止一次。
雷雨揚想了想,想搖頭,但臉頰卻被莫耶按住了,隻得笑了笑。“不記得了,好像記事起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在做。自己聽到鬧鍾響就起床、自己刷牙洗臉、自己換衣服、自己上學……回到家自己吃飯,自己麵對一棟空蕩蕩的房子……當然也包括自己剪指甲,自己掏耳朵!”
這不符合莫耶對童年孩子的想象。
她有點愣怔。“全都是自己?”
“我父母很忙,最長的時候半年都不一定能見上他們一麵。”雷雨揚的聲音很平靜,沒有遺憾也沒有怨懟。如果不是此刻姿勢受限,莫耶甚至覺得他說完話之後會無所謂地聳聳肩。
莫耶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可以覺得你很可憐麼?”
“可憐嗎?”雷雨揚笑了笑。“可是很多同學都很羨慕我,覺得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有人幹預也沒有指手畫腳……”
“也沒有人關心!”這好像不值得羨慕。
“寶貝兒,我是在國外長大的。華夏的國情和國外到底有點不同,國外的孩子獨立得很早,也討厭來自大人的一切幹預。”
“不管是哪裏的孩子,在成長時期都離不開大人的關愛!關愛並不是幹預!”莫耶對國外“自由”的定義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