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婚紗尾如孔雀開屏般逶迤的拖在紅地毯上,上麵綴著點點星芒,在特定的角度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舉著高腳杯的年輕女賓客們目光若有若無的流連在那些細碎的閃亮處,暗自猜測這到底是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還是真的鑽石。

當然是真鑽。魏蔓在心中無聲的回答,她一直掛著營業性的優雅微笑,嘴角的弧度既不過度的翹起,顯得過於得意,又不太過細微,讓人覺得不夠大方,那是恰到好處的一點彎彎的月牙,帶著在這種場合中理所應當的一份開心。

我婚紗上這一顆就抵得上你的婚戒了姐妹。魏蔓不著痕跡的瞟過本科室友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那姑娘似乎略有所覺,下意識的將右手往身後縮去,做完了動作她又覺得不妥,便補救般的拿起紅酒杯,朝魏蔓笑了下。

魏蔓回以一笑,嘴角的弧度加深。使這個微笑顯得更加真誠。

可惜她現在的角色是名為新娘的美麗木偶,靜靜站在紅地毯的一端等待那個名為丈夫的男人走過來牽起她的手,不太方便說話,不然她真想跟那幾位“同學”寒暄幾句。

她並不是想報複。自從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她從未想過報複她們,一是她實在太忙,顧不上這類小事,二是因為她也算不上受到傷害,這些城市中產階級養大的女孩兒們壞也壞不到哪裏去,頂多言語上刺幾句,孤立孤立她這個大山裏走出來的窮孩子。

她純粹是現在閑得慌,想逗弄逗弄人,看看她們臉上不自在的表情。

她真正耿耿於懷的還是小時候把她的頭摁進糞坑裏的那幾個女孩子,那才是真正的潑婦。但她再恨也不可能再回到那個被稱為家鄉的地方,更不可能請她們參加她的婚禮,這輩子,她怕是再難和她們見麵。

可惜了,不然她真想看看那些女孩在見識到了真正的榮華富貴後該是什麼樣的表情。還能不能那麼理直氣壯的罵她綠茶婊……魏蔓漫無目的的想著,直到那個男人走了過來。

他進入她身邊十米範圍內的時候,她便條件反射般的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她的眼神,身體的每個細微的動作,都在訴說著這個事實。

這是她五年來養成的習慣。

這個人商場沉浮數十載,是個不折不扣的人精,隻需一眼,便能分辨出對方是否值得深交,商場人贈外號“李雷達”。

才開始認識李晏的時候,魏蔓在這方麵吃了很多苦頭,這人一眼就看穿了她企圖攀龍附鳳的目的,和那些撈女沒什麼兩樣,為了洗刷這糟透了的第一印象,魏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也自從那時候,魏蔓養成了這個十米之內眼中隻有你的神技。

她現在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李晏。要騙過這樣的人,首先得要騙過自己,沒有任何人的演技能夠演出真心相愛的人的自然流露,長久的自我催眠之下,愛李晏,已經成為了她的下意識反應。

李晏定定的看著魏蔓,大跨步走來,他甚至沒有留意司儀在說什麼,她今天真是漂亮極了,是他最喜歡的模樣。

柔軟,迷茫,全心全意依靠他,很難得她本科畢業已有兩年,仍是這副不染塵埃的模樣,沒沾上半點社會氣息。

學曆優,腦袋聰明,年年得國家獎學金,尤其是她聰明的恰到好處,不過分貪心。從她選擇自己便可看出這小女孩的心思通透,選了別的企業家,可不一定能真的嫁進來。

誰不知道他李晏白手起家,最是不屑於門第家世的,換個人,魏蔓大山溝的出身想嫁豪門怕是難上加難。

李晏是真不在乎。隻是小女孩兒有自己的想法,她沒請自己家任何一個親戚,隻請了她本科時候的教授,權當女方家屬。

她的朋友同學同事倒是來了很多,男女都有。李晏大致掃了一眼,確實是她這個出身應有的朋友圈,中產階級,小康家庭的小孩子,畢業沒幾年,還殘留著些學生氣。

司儀念完長長的詞,李晏聽的心不在焉,大致聽到了什麼“疾病”,“貧窮”之類的字眼,終於到了最後的問句“……你願意嗎?”

這句是問新郎的。

李晏快速的回答我願意,沒有絲毫停頓。對一切不用簽合同不用蓋公章的狗屁話,李晏一向答得很快,他心中無可也無不可,反正婚姻這個東西吧,嘖。

司儀又念了那一段冗長的話,問新娘是否願意。

魏蔓的注意力一直在李晏身上,幾年時間下來,她可以說是最了解李晏的人。他現在的心情明顯有些不耐,這種花裏胡哨的儀式一向不討他的喜歡。

但魏蔓需要這樣一個盛大的儀式,李晏最清楚不過,因此他給了她,陪著她表演,忍耐著鎂光燈和數不清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