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後娘娘,臣妾宮裏有個奴才從前在戲班待過,會三兩下戲班子裏邊的拳腳,適才便是他在這耍了幾下來著,大家無趣,也便將就著看了,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原來南妃姐姐這靈鳳宮中還臥虎藏龍來著,到真真是教人不敢小覷了去。”女子清淺的笑聲,傾歌顧忌皇後在場,隻得強笑著與那一臉盈盈的溫嬪打馬虎眼。
沒曾想她竟話頭一轉,笑語盈盈地看向了座首的皇後。
“皇後娘娘,說起這拳腳功夫,臣妾身邊的小張子也會耍兩下子呢,今兒既然這般湊巧,倒不如教他二人比劃比劃,如今正值開春,午後人都乏得很,倒正好讓咱們解解悶兒。”
容後笑著點頭,“倒是個好法子,南妃意下如何?”
這溫寧心,今日此番到底存的什麼心?
傾歌收回打量在她麵上的目光,心裏疑惑頗深,聞言隻皮笑肉不笑地點頭:“溫嬪娘娘說的極是。”話畢,她下意識又朝著那個喚作小張子的太監看過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發現那小太監竟是昨日她教夏蟬打了一耳光的那個。
她心下暗驚,心底那股子不祥的預感恍惚間更強烈了。
傾歌從小練輕功長大的,又常常逼著衛林衛顯兄弟教她一些簡單的招式,加之平日裏隔三差五溜出府在帝京街頭晃悠,便常常與人交手,由而,這兩個奴才的打鬥在她麵前便越發入不去眼。
她打心眼裏,自然也是無心細看的。
抬眸,她偷偷給三個丫頭使了個眼色,三個丫頭會意,都緊緊地留意著溫嬪和她身邊那幾個丫頭。
傾歌心思百轉千回間,將目光一直凝在那個小張子的身上。
然而,及至比劃結束,也不見這其間暗含的貓膩,傾歌心底漸漸沉不住氣,恰在此時,皇後娘娘放下茶盞,笑道:
“行了,這好日頭也曬過了,比劃也看了,本宮便說說今日前來的目的了。”她說到這裏,看向傾歌,繼道:“南妃,聽說昨兒個午後你的丫頭和溫嬪的丫頭在浣衣局門口發生了一些口角,可有此事?”
傾歌眸光一緊,心想,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了,果然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她想著,麵色依舊不改顏色,隻恭敬道:“回皇後娘娘,確有此事。”
皇後點頭,“你倒是誠實。”她麵露讚許,繼而道,“既是如此,想必你也知我今日前來何意了,實是今兒個一大早溫嬪便在我雲裳宮門口候著了,一直等我梳洗好,才聽她將昨日之事仔細說了一遍。”
她輕抿了一口茶,抿唇笑看著傾歌二人,“既已入了宮,咱們便都是伺候皇上的,皇上是咱們的天,也是這天下人的天,皇上治理國事日理萬機,所以你我更該萬事以天為大,自個兒的丫頭奴才該教訓的要教訓好,切不可再使後宮滋事,煩擾了他去,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皇後娘娘說的是。”傾歌凝眸。
“姐姐,昨兒個的事,是妹妹的不對,姐姐剛進宮,自是無法分心去管丫頭,昨日的事便是看在姐姐麵上,妹妹也實在不該動手打那婢子。”
“說來湊巧,太後娘娘臨走前送我的玉鐲據說是她老人家向清梵寺的高僧求來的,臣妾戴了三個年頭了,一直無病無災,可見這東西果真通靈性呢,今兒個出門出的急,也沒來記得準備什麼禮物,這個鐲子,便當是妹妹給姐姐賠不是了。”
她說著,已經將那精巧的碧玉鐲子自腕上摘了下來。
傾歌一直看著她的動作,待到看到她要將那鐲子遞過來時,便細不可聞地伸手一拂,“既是太後親賜於你,想必寶貴非常,傾歌萬萬不敢奪妹妹所愛,說來昨兒個你我都有不該,今日你既已親自前來,也足見誠意了,我哪還會計較這些?”
“那可不行,”溫嬪不依,“既是賠罪,便該有個賠罪的模樣,姐姐既推辭,不如便換個賠罪之物,正好臣妾平日裏愛打理些花草,前些日子樓蘭來使我朝,帶來了許多樓蘭人獨有的珍寶,裏麵有一種植株,那花傲雪時日還依舊開得嬌豔,晃比牡丹的美還能入骨三分。名兒也好聽,樓蘭人喚它“香雪梅”。
皇上知道臣妾素愛花草,便吩咐奴才專門送去了我的紫竹軒,想來姐姐也必定是見多識廣的人,不過這個花雖說不上什麼珍寶,可也隻有樓蘭才有,也算是稀奇了,姐姐此番可千萬不能再推脫了,否則,倒教妹妹心裏落了石子去。”
傾歌垂眸,心裏暗驚,心裏麵隻想著,從前她最討厭這些個你來我往的漂亮話,而今,卻要處處應付,心底不禁又浮出了幾絲物是人非的悲涼。
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去回絕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