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傾歌看著甩著鞭子堵在自己麵前的女子,心裏暗叫不妙。
那囂張跋扈盛氣淩人的模樣,不是蕭玄舞是誰。
這是她去寧壽宮給太後請安的第七日,從那日自己被他強留在日升殿的第二日算起。
她自然不是自願,而是蕭玄景主動同她提的。
那老太婆不喜歡她,她同樣不喜歡那老太婆,可架不住,人家的身份比她尊貴,人家的兒子還夜夜被她霸在枕盼。
所以,當蕭玄景說出這個提議的時候,她才沒有反駁他,她知道他是為她好,希望她能多做一些,在太後那多博得一些好感。
可是,連著七日了,那老太婆顯然絲毫不為所動,每每明裏暗裏刁難於她,今日更是變本加厲,竟當著她的麵,將傾歌送去給她解暑的銀耳蓮子羹賞給了她身邊那個薛嬤嬤。
傾歌心裏憋悶得慌,耐不住自己明麵上還得稱人家一聲“母後”,再想到那人一身國事還要為她的事分神,有再大的委屈,也隻能默默受了。
可這被人處處壓了一頭的還發作不得的心境,卻又著實令她惱得慌,因而,出了寧壽宮,便一直在禦花園流連,隻想稍解一番心頭的煩悶。
誰曾想,竟好死不死偏偏要遇上這個冤家。
若是從前,與她纏鬥一番,倒不失為一個派遣心頭鬱結的好機會,然而,如今乃非常時期,那人幾乎日日在她耳邊說一次不要惹事,他叮囑得這般殷切,傾歌哪裏還敢再生事端,隻能忍著心裏的不快,尋法避開蕭玄舞的挑釁。
沒曾想方避至小道,那張揚跋扈的公主便又迎了上來。
“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陰森森的口氣,蕭玄舞眉眼微挑,暗壓的眸子似笑非笑盯著麵前的傾歌。
自打宮外第一次栽在她手上,玄舞心裏便一直憋了一口氣,後來從六哥他們口中得知她竟是女扮男裝,她心底那股氣便越發高漲,一心一意要尋機會出宮再去找她算賬,誰曾想後來冤家路窄,竟會在宮裏遇著她。
最讓玄舞憋悶的,是她竟然又一次栽在她的手裏。
她是先帝長成的唯一一個公主,頭上的哥哥哪個不是將她當做寶貝一般?這便越發滋長了她驕矜的性子。這麼個從小到大被人疼在心頭捧在手上的公主,卻遭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屢次羞辱,偏生那人還是個女兒身,依照玄舞一向有仇必報的性子,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傾歌。
最令她可氣的,還是她的五哥,當今的皇上!他從前可是處處依著她,從不舍得惱她斥她,卻竟為了這個南傾歌硬是將她禁足在錦繡宮裏長達一月之久。
若非寧姐姐求情,他或者都沉迷於美色,忘記這世上還有個蕭玄舞存在了。
從前她這五哥待寧姐姐同樣好得很,可她自小與寧姐姐玩得好,並不覺得什麼,可是南傾歌不一樣,她才進宮多久,五哥卻像魂兒都被她勾去了似的,完全變了個人。
她怎麼能不氣!
玄舞想著,盯著傾歌的眸子便越發著了火,舞著手中的鞭子上前二話不說上前就朝傾歌揮將過去,這一驟變,眾人無不吃驚,隻聽一聲清脆的劈啪聲,再看去時,卻見傾歌仍舊絲毫不動站在原地,脖子上,卻乍現了一道深紅的鞭痕,映著雪白的玉肌,越發觸目驚心。
遠遠站著的宮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兩個女子,一個是皇帝最寵愛的胞妹,一個是他最寵愛的妃子,卻偏偏水火不容,而今,公主卻打了南妃,若是教他知道了……
下意識地,那些宮人的心頭卻竟都不約而同為公主捏了一把汗,這七公主再能討皇帝歡心,總也逃不掉皇家政治聯姻的命運,這南妃可不一樣,聽說前幾日內務府又重新出了一份西山行圍的人員名單,皇帝的後麵,原本寫著寧貴妃的位置,又多加了南妃的名字……
而自南妃出獄至今,皇帝去得最多的宮,不是甘泉宮,而是她的靈鳳宮……
此番種種,無不證明,這南妃隱約,已有了趕超甘泉宮中那個從前最得聖眷的女子之勢……
玄舞同樣也怔住了,為的,卻是傾歌竟沒有躲,這一鞭她雖然下了狠勁,可依照她以往與她交手的經驗,傾歌若要躲,並非不可能……
遠處的秋螢卻哪裏管得那許多,眼看自家主子白白挨了這麼重重的一下,三兩步衝過來就要與玄舞扭打到一起,卻又教傾歌臨門一腳死死拉住了。
遠遠走來的一個女子,卻不禁被這情景驚得頓住了腳步,然而,因著隔了較遠的距離,人頭攢動,所以她並不看得十分分明。
“前麵怎麼了?如何這般喧鬧?”
這女子正是韓素素,經由傾歌下獄出獄,溫嬪被刺死一係列事件之後,她的事在宮人的眼中便不夠瞧了,這於她而言確是好事。
至少,有溫寧心在前麵墊底,她便能夠昂首挺胸走出怡春軒了。
此番她方從太後的寧壽宮中出來。
“娘娘,好像是公主,不知是又和誰打起來了。”答她的是她的貼身大丫頭畫屏,此時正在她身側虛扶著她,卻也禁不住心頭的好奇伸長了脖子往那最熱鬧的一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