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氣息突然寒涼,傾歌轉眸,乍然觸到某人沉下來的眸色。
蕭玄景冷冷一哼,好得很,現在是人不如雀了。
傾歌見他這般傲嬌,索性一下自他肩頭抬起頭,轉眸,回了一記同等重量的冷哼過去。
“你這小畜生,看起來倒是機靈得很,卻像個啞巴。”
她竟然開始與那小畜生說起話來了,這便罷了,她話裏字句,可都盡在指桑罵槐。
蕭玄景原本暗沉的眸底越發幽深如潭,便連遠遠站在簷下的蔡康等人,也不禁感受到突然而至的陣陣寒涼。
不知是哪個奴才,更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愛妃這話,倒是提醒了朕。”
低沉的嗓音,乍然落入耳際,好聽極了。
傾歌見他話裏有話,不禁有些不服氣又朝他瞥來一眼。
卻隻見那人濃眉微挑,悠悠地道:“愛妃這靈鳳宮裏,倒真真住了一屋子小畜生呢。”
傾歌不解,回頭探看,他卻開始賣起了關子。
拽的什麼似的,搞得誰稀罕一樣。
細聲的碎碎念,字句入耳。
皇帝的眸底,越發幽邃,他突然朝身後低喚了一聲:“蔡康,還不快給你南主子解了疑惑去。”
蔡康聞言,直起拂塵,上得前來,躬身,低道:“回南主子,皇上的意思是,秋天的螢火蟲,紫色的蛾子,地上的螞蟻。”
“還有夏天的蟬!”
門口,一個精怪高昂的聲音突然傳來,眾人抬眸,眼前笑嘻嘻正一步步走進來的人,不是七公主是誰。
眾奴才見了,都連忙過來見禮,玄舞卻是理也不理,蹦蹦跳跳就來到了帝妃跟前,同蕭玄景問了禮之後便笑眯眯緊挨了傾歌坐了下來。
抬眸的瞬間,卻陡地撞進了蕭玄景警告的眸子裏。
玄舞不解,以為五哥又要訓她,連忙攀緊了傾歌手臂就要同她求情,誰曾想,朝傾歌看去的瞬間,竟發現她麵色已變,眸底更是隱了沉沉的傷痛。
蔡康低聲的咳嗽恰在此時傳來,玄舞一愣,終於反應上什麼來時,心頭不禁刹那一緊。
她不由自主看了正垂了眸苦苦而笑的傾歌一眼,心底,不禁蔓延出絲絲自責。
她怎麼忘了,那夏蟬,早在圍場便已香消玉殞了的,更因此,傾歌與五哥的第一個孩子也沒了。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感受著頭頂乍冷的氣息,已絲毫不敢抬頭去看蕭玄景的眼神。
“嫂嫂,我……”
半晌,終於猶猶豫豫憋出了這麼句話,卻在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沉沉的低斥打斷了。
“還不滾回去。”
玄舞被這突如其來的低吼嚇得猛地縮了縮脖子,她知道她勾起了嫂嫂的傷心事,可是,她不是成心的,五哥這樣趕她,還當著一屋子奴才的麵,由不得她不在心底委屈。
她陡地抽身而起,委委屈屈地同皇帝告退,轉身欲走的瞬間,手腕卻被一隻手突然抓住了。
她回頭,順著那隻手臂,就看到傾歌對她搖頭一笑,她心口一動,未及反應,就聽她複又對皇帝道:“玄舞既來了我的寢宮,便是我的客人,你要攆人,回你的日升殿攆去。”
玄舞原本高懸的心,因她這句話隻差沒跳出了嗓子眼。
簷下的一眾宮奴,早已被嚇得雙腿打顫。
若是他們沒聽錯,南嬪,方才是在趕皇上走!
“南傾歌,有本事半夜別起來獨個兒哭鼻子。”
皇帝的聲音冷冷地,仿似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玄舞暗暗伸手去推傾歌仍舊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手心,已冒了陣陣冷汗。
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較之驟雨狂風更令人心悸。
包括蔡康在內,靈鳳宮裏所有的奴才都開始在心底計較起皇宮即將而來的又是多久的冷氣壓。
卻在此時,一道聲音低低柔柔傳來:“阿玄~”
再然後,令所有人驚掉下巴的是,皇帝蓄勢待發的慍怒,就因著這再簡單不過的一聲低喚,瞬間消散於無形。
眾人不禁都在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卻隻頃刻間,都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涼氣。
南嬪方才喚的是,阿玄!
她哪裏來的膽子,竟敢對皇帝直呼其名!
不,不對,皇帝方才,並未生氣。
不止如此,似乎正因了她這一聲低喚,周身的冷氣壓,仿有回溫之勢。
蔡康緊緊握著拂塵,不經意落在南嬪麵上的眸光,越發深邃。
那邊廂,傾歌將玄舞強行拉著坐回了自己身側,玄舞卻是全程低垂了眸光,一點不敢去看對麵蕭玄景的臉色。
傾歌抬眸,朝那人使了個眼色,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傾歌瞪他一眼,又不禁暗暗伸手去碰他的衣袖,他卻仍是不理。
傾歌氣急,索性一把掐在他的手臂上,感受到他微微得震顫,頭頂他陰冷的目光倏地打來,傾歌抬眸,毫不示弱地又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