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眸色卻陡地微沉,“若非方才那位公子出手相救,你以為你是他們的對手,傻丫頭,那位公子說得不錯,不該你管的事,你別管!”
玉兒心底不禁越發著惱,他的意思,是要她見死不救嗎?
若人人都隻考慮自己,隻顧及自己的安穩,那麼那些強盜隻會越發猖狂。
她心底思著,也不欲再辨,站在他們的立場,他說得也算不得錯,畢竟,被日子壓怕了之人,常年深處無能為力之困境,久之,自然易生成俯首稱臣的性子。
說到底,都是些可憐人。
誰也沒比誰容易。
“你方才說你出來抓藥,你哪兒來的銀子?”
“我……”她一時有些語塞,若是教他們知道她當了玉佩之事,隻怕又要將她狠狠說上一通了,然,除卻如此,她也想不出別的情由。
終究,還是實話實說。
“傻姑娘,你如今沒了記憶,不知家鄉何處,那玉佩既是你貼身之物,興許便是你家人尋你的唯一物證,你如何做得這般衝動?”
老乞丐的聲音,頗見責難,玉兒怎會沒想到這一點,隻是,活人塵世,比起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她不必去心頭衡量,也知孰輕孰重。
“是啊,玉兒姐姐,沒了玉佩,你以後怎麼找你的家人?”
問話的是小石頭。
玉兒扯唇一笑,安慰他,也權當安慰自個兒:“我如今既已失去記憶,怕是在街頭與他們擦肩而過也不會知道他們便是我的家人,相反,若是他們有心尋我,隻憑我的麵貌我的品相即可,又何必非要那證明身份的物事。”
如果當真非得有那玉佩不可,那麼,那樣的家人,她也不要了。
她心底不禁湧出陣陣酸楚,終究強行壓下了,隻轉眸,正道:“我當了玉佩,也不隻為小狗子的病,我想將剩下的銀兩買一些羊群,將來大家吃飽喝足以後,與其無所事事四處流浪打發時間,不如去山上放羊,等到來年開春,小羊羔便會長成,到時候趕到集市,興許能賣上一筆好價錢,日子長了,窮苦日子總會到頭的。”
震動之外,是鋪天蓋地的感動。
老乞丐抹著淚,淚眼婆娑地道,“咱們不過萍水相逢,你竟這般幫我們,小老兒替我們大雜院裏所有老少多謝姑娘大恩!”
數日之後,小狗子的病便好轉了許多,卻在此時,又發生了另一事,當真是厄運連連。
那天傍晚,小虎頭回到大雜院之後,不過半刻,竟然口吐白沫,倒在草垛上翻來覆去打滾,神色盡是痛苦。
玉兒上前要為他把脈,卻被他突來的大力推得陡地跌倒在地,最後,還是其餘眾人一齊將他按倒在地,她才終於得以為他把脈,卻沒曾想,他竟然是中了毒。
想必,實在外頭吃了有毒的食物。
玉兒問別人,他們都說今日大家並不在一處,不知他陡地吃了何物。
正當眾人急得焦頭爛額之際,卻聽小石頭說,小虎頭經常回去一家屠狗場門口乞討,興許,是在那裏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玉兒聽畢,眸色一怔,終於想明。
想必,是吃了帶病的狗肉。
找出病因,卻無力施救。
她隻知瘋狗咬了人可將咬人的狗的腦水取出供被咬之人服下,危機之刻以救之。
現如今上哪兒去找那條瘋狗!
然,要她就這樣看著小虎頭活活等死,她做不到!
日子就在所有人心驚膽戰中過了一夜,翌日淩晨,玉兒尚在睡夢之中,卻突然被人叫醒。
是小石頭。
他說他曾經在一戶大戶人家乞討的時候,聽那戶人家說家裏的小姐就得了這個症狀,後來,郎中給開了一味藥,其中,他記得有一副喚作鐵皮石斛。
不過,她不知道那是甚物。
他不知道,玉兒卻知道。
那是一種蕊柱足黃綠色帶紫紅色條紋,疏生毛,藥帽白色,長卵狀三角的藥材,說來,價值較之天山雪蓮和千年林芝更貴。
那鐵皮石斛性喜溫濕,在半陰半陽之境中最易生長,常見於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