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
雙方不知何時早已大開殺戒,隨著原本掌燈的那個黑衣人倒下,燭火引燃了林中草木,初時隻是不起眼的一處火光,漸漸卻愈有燎原之勢,頭頂的樹木還在風中颯颯地亂抖。
玄舞抽泣著正跪在玉兒身邊,毫無預料地,一個圓滾滾濕噠噠頗有些輕重的物事突然滾到腳邊,她垂眸,乍然看清那是何物時,禁不住嚇得麵色慘白,驚叫出聲。
原本護在她身邊的正是莫修,當下正與五六個黑衣人纏鬥著,聞得這一聲,以為她是出了事,不禁回望一眼,正好被黑衣人覷了空子,一劍砍在他的肩胛。
握著劍柄的手背上經脈迸濺,莫修低吼一聲,體內突然迸發的內力竟生生將那黑衣人連人帶劍震到了十米開外,猛地撞上了一顆粗壯的樹幹。
他手中的劍早已滑落,隻聽一聲嘶啞的慘叫,鮮血自口裏猛地迸濺而出,身子橫斜順著樹幹飛速滑落。
其他黑衣人見狀,心底不由暗自發怵,漸漸有了畏縮後退之勢,無奈莫修心中記掛玄舞,此時越發猩紅了眼,他怒吼著,貂裘大氅隨著他飛起之姿在風中肆意翻飛,周身殺氣淩冽,那幾個黑衣人眼看避無可避,索性咬牙橫心,握緊手中的劍不顧一切地朝他衝了過來。
便在雙方劍勢相撞一瞬,莫修劍勢倏然急轉,出其不意地越過了五個黑衣人,身子落地的一霎將內力聚集到雙腳,狠狠踢中了兩個黑衣人的後腦勺,硬生生將那二人踢得當場斷了氣,連一聲嗚咽也來不及。
值此一瞬,一個黑衣人突然身勢急轉,便要效法自他身後偷襲,莫修眼角陰陰一挑,搶在他之前飛身踢中了另兩個黑衣人,便在那二人捂緊胸口麵色慘白連連倒退的一霎,那企圖偷襲的黑衣人使出的毒針分毫不差地射人了二人的脖子,直教那二人瞬間便端了呼吸雙雙到地。
那來不及閉上的眼眸裏,眼珠仿似要凸出來一般,圓滾滾地瞪著那正一臉不可思議的黑衣人。
落單的黑衣人嚇得身形顫抖,怔怔盯著他禁不住連連後退,莫修冷笑一聲,手中的劍飛速地挽了個劍花,劍柄陡地自他手中脫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了那個黑衣人的胸膛。
鮮血徐徐沁出,黑衣人一聲慘叫,死死捂緊自己的胸口,眸底的神色越發不可置信,莫修看也不看,轉身飛速地朝著玄舞的方向而去。
“蕭姑娘,你可有事?”莫修方近得她身,便啞聲急問出聲。
還在肆虐的火光被風吹得在她眼角眉梢上晃蕩,玄舞點點頭,又搖搖頭,眸子卻仍舊死死盯在那處。
莫修見她眼角淚意漣漣,心口狠狠一震,眸子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終於落在她腳邊的物事之上。
借著火光,他一眼便瞧出那是一顆人頭。
那顆人頭的斷口處正好撞上了她的腳,她的繡鞋上此時也沾染上了那皮肉裏沁出來的鮮血。
莫修心底一陣沒由來的疼惜,一腳將那人頭踢出老遠,蹲下身掏出手帕二話不說替她擦拭起了繡鞋上的血。
玄舞起初隻是怔愣,及至眼睜睜看著他掏出的白色繡帕逐漸辨不清顏色,她心口陡地一個狠縮,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已於慌亂中將腳往身後一縮,心口陣陣狂跳著,竟不敢抬眼去看他。
莫修眸色微怔,旋即堪堪收回手,喉結上下滾動著,無聲地將那染滿鮮血的繡帕緊緊揉進掌心。
蕭玄景此時也正與那條黑斑蛇鬥得火熱。
他身上已被那黑斑蛇攻擊數次,黑斑蛇也被他連砍數刀,而這之間,來回鬥了幾十個回合,雙方隻越發難舍難分,全然不見高下。
卻在一霎,那原本正被蕭玄景打得節節敗退的黑斑蛇陡地騰空而起,它的頭開始對著蕭玄景左右攻擊,雙方之間又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黑斑蛇的蛇尾突然纏上了他的脖子,硬生生拖行了十幾尺的距離,蕭玄景的身子連同手中的劍一起,被裹在蛇身當中,一時間全然使不得丁點力氣。
正值此時,黑斑蛇看準時間陡地仰頭張嘴吐著信子,發出“絲絲”之聲,漸漸地,隻聞得那聲色變得越發尖銳,蕭玄景的頭正對它張開的血盆大口,眼看一切反抗都已徒勞無功。
玄舞啞聲哭出聲來,大叫著便要朝這邊跑來,卻又立時被莫修緊緊拉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救我五哥!放開我……”
“蕭姑娘,你冷靜一點,蕭姑娘……”
玄舞還在奮力掙紮,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上,眸子隻死死盯在一處,“我冷靜不了,你放開我,五哥!五哥……”
“蕭玄舞,你去了隻會增加他的累贅!”
玄舞聞言,乍然頓住了一切的動作,她驚顫著,掩嘴嗚嗚啼哭起來。
莫修將她一把拉入懷裏,幾番想要出聲細慰,終隻哽了聲氣。
他伸手來來回回在她後背輕撫著,眸色,也不禁徐徐凝向那人蛇大戰之處。
蕭玄景已不知何時騰出了一隻手臂,此時正對黑斑蛇大張的口,隻見那黑斑蛇狠狠往前一攻,便在即將咬上他手臂的一霎,一道劍光乍然從天而降,眼看便要戳上那黑斑蛇的七寸。
便在它躲避的一瞬,蕭玄景覷得時機,運起內力脫得它的禁錮,誰曾想它竟反身又朝他狠狠攻來,千鈞一發之際,他一把拉起身後一個黑衣人,單臂舉過頭頂,蒙地送到了它的麵前。
黑斑蛇當即對著那黑衣人的手臂用力一扯,頓時將那他臂上的皮肉生生撕下了半塊,黑衣人慘叫中舉起舉起劍作勢便要朝著那黑斑蛇蛇尾刺去,隻見它就勢一閃,一下將蛇身纏到了一處粗壯的樹幹,嘴角嚼動竟將那塊皮肉吞進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