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了,兩人的身子都已恢複了大半,他卻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們此行,本是為了尋找鳳血佩玉而來。
如若不是她正好失了憶,又與陸聃遇上,隻怕任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血玉竟會與陸聃的身世扯了牽係。
還有一事,她想不明白——
陸聃為何要將她稱作楚宮璃?
是巧合,還是,他根本就知道些什麼?
蕭玄景,她該不該告訴他。
可是,一想起他的冷臉,她便又黯然了。
腦裏無端憶起那日昆侖山上發生之事。
如若她真是龔璃,如若沒有那人口中所說的可能,那麼,他們之間最後的結局,是死別生離。
她想對自己好點,對他好點,因為一輩子不長。
因為下輩子不一定能遇見。
雲何等人找來之時,已是五日之後。
邊疆急報,西樓蘭進犯邊陲。
戰爭來得又急又猛。
此番一回宮,南斷章便要重回戰場。
看到他的一霎,傾歌心底咯噔一下,不禁又想起博物館裏那些斷句殘篇上的記載。
正康四年,有一場蒼洱大戰,他會死。
此時二人方走出洞口,她腳下一軟,幸得蕭玄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沒有跌跤。
他責難的眼神卻旋即打來,悠涼而銳利,她一驚,下意識收了心思。
西樓蘭與大夏朝之間,相隔陽關,陽關乃大夏朝陸路對外交通咽喉之地,是絲綢之路南路必經的關隘。西樓蘭與大夏朝交好時,此處便是兩國之間交通的門戶。
如今戍守陽關的是中郎將邵一虎,那邵一虎實乃左一虎,本是莊親王蕭秉手下右將軍,上次與北狄那場羌城之戰中,因私自行動中了敵人的計謀致使大夏軍死傷慘重,皇帝料定莊親王不會將之放饒,便與雲何等人商議,最終使了一招偷天換日,因而,傳聞莊親王怒殺的左一虎,實則另有其人。羌城之危後,皇帝便將之貶為了中郎將,受命於南斷章麾下。
他看起來是被降了職位,實則中郎將一職仍舊居軍中要位,也足見皇帝對其重視。
然而,左一虎雖戍守一座城池,手下的兵力卻不足三萬,樓蘭此行來勢洶洶,聞說那素有飛將軍之稱的猛將莎卡丹便是前鋒,戰事著實吃緊。
然顧念傾歌懷了身子,蕭玄景還是命令隊伍降下了前行的速度。
末了,斷章領了聖意,快馬加鞭先行趕去戰場。
回程不如來時那般談笑風生,誰都看得出帝妃之間的不尋常,卻無人敢去問緣由。
玄舞心底雖渴盼與傾歌待一處,然礙於蕭玄景近日周身散發的冷氣,便懨懨地坐回了自個兒的轎中,趕車之人是莫修,他說回去北狄正好經過帝京,不如便與他們一道。
最終,帝妃同乘一轎,蔡康趕車,元景雲何二人騎馬。
月冷邊帳濕,沙昏夜探遲。
如若那殘篇上記載的史實不假,那麼,現在還是正康三年,哥哥此行,應當有驚無險。
隻是,一想起戰場上刀劍無眼,情歌心底,還是下意識冷了不少。
距他們回到宮中已有小半月了,戰場上遲遲未傳來消息。
傾歌的心,便一直高懸著,心中裝了事,自是無心他想,便是食欲也降了不少。
她懷了身子的事回宮當日便傳遍了整個皇宮的,別人怎麼想她不知道,她宮裏那幾個奴才,卻是連連興奮了好幾個日夜,上上下下齊心協力,處處小心翼翼,恐跌怕撞,硬是將她當做了三歲孩童來養。
蕭玄景,至於他,她眸色微微一凝,嘴角旋即拉了一抹冷笑。
剛回到宮中的那幾日,她倒是對他抱滿希望的,當然,那隻是從前。
昨夜之前。
在她為了他放下驕傲自尊為他又煮茶又做點心,得來的卻是他與別的女人溫存的結果之後,她便死心了。
從灰心,到死心,她是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