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宮門,一輛馬車在凜冽的寒風中緩緩停下,元景率先自轎中掀簾而出,旋即躬身走出的便是沈秋月。
她默默將手交到那人伸出的掌中,提裙下了馬車。
“手怎生這般冰涼?”
元景有些嗬疼地道,便緩緩將她另一隻手也納入掌心。
源源不斷的熱量自他手心傳入她的,沈秋月跟在他身後默默走了一段路,便在踏入宮門數步之後,她突然頓下了腳步。
“怎麼?”
元景一瞬凝向她,語裏關切濃鬱。
她卻隻垂眸不語,咬磨了許久的唇角,方一瞬抬起了頭:“我隻怕……”
她尾音有些戰栗,忐忑不安的模樣落在身側男子眼底,隻越發教人憐惜。
元景緊了緊握住她的手,溫聲道:“你莫怕,若是皇兄牽累於你,你去哪兒哪兒便是本王容身之處。”
沈秋月一瞬抬了眸,怔怔凝了他半晌,不由又黯下了眸色,她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方朝他搖了搖頭:“我不是怕他遷怒於我,我隻怕……”
話到此處,她終究無法再說下去。
擰緊的眉心終教元景醒過神來。。
她擔憂的,隻怕是那沈秋霜果真如五哥所說,裝瘋賣傻,目的不純。
她本已親緣單薄,如今這個姐姐能夠得以幸存於世本是值得歡喜的事,偏偏……
關於她這個姐姐的事,她也曾問過他的意見,元景也隻能把話說得模棱兩可。
若是說真話,那麼,他的心思與五哥的,本是略同。
隻是,他終究不忍教她難過。
“若果真應了五哥的話,你也莫要太過悲觀。”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肩,嗓音低啞:“萬不得已,你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你是說……宸妃娘娘?”
她一瞬抬了頭,問得又驚又疑。
元景凝眸點頭,“從前我不讓你進宮求她,本是因為大夏朝祖製,從來,後宮不得參政,五哥為了她,卻屢屢打破規矩,此事朝臣之間早已頗有微詞,隻是礙於五哥對她的恩寵,不敢多說罷了。”
沈秋月心口狠狠一窒,麵上情緒不由湧動:“如此說來,我若再為此事求她,豈不將她推入眾難之境?”
元景低歎一聲:“那倒未必,”他率先提步而行,幽幽道來:
“從前也便罷了,而今可不同往日,為今宸妃誕下皇嗣,為大夏朝延綿子嗣,可是大功一件,皇兄若是賞她一個願望,倒也無可厚非。”
那碳夫喚作小林子,原在甘泉宮中當差,他腦子靈活,做事懂得變通,平日個又是個手腳麻利的,加之有些身手,便得了寧貴妃的提拔,也算得甘泉宮中的紅人。
寧貴妃歿後,他便一直設法另投他處,隻待下一個出頭之日。
便在此時,有人找上了他,她塞給他一個錦囊,隻說隻要他按照錦囊裏所說的做,便許他不輸往日的風光之位。
唯一的要求便是守口如瓶。
那小林子本便是個膽大的,打小在宮裏當差,更是懂得替主子保守秘密是個格外緊要之事,當即便承下了這份好差事。
而那人要他做的,不過兩件事,在甘泉宮中裝神弄鬼,再設法去禮儀房裏當差,與那薛氏裏應外合,時刻關注皇帝的動靜。
此番他通風報信之後,便匆匆出了浣衣局,誰曾想,方拐出了浣衣局的小道,便被一個憑空出現的身影阻住了去路。
他心底不由驚慌,心想出入浣衣局的也不過是些卑賤之人,正欲脫口罵出聲,卻在看清來人的一瞬倏地顫顫巍巍跪了下去。
“蔡……蔡總管!”
蔡康懶得與他廢話,一把拎起他的後領,反手便朝身後的兩個侍衛甩了出去。
那二人眼疾手快地將他捉住,小林子這才覺出不妙,當下使出一腳便將其中一人踢翻,再將另一人狠狠一推,拔腿便跑。
一道身影卻更快地立在他的麵前,他想也沒想便揮拳打出。
來人一聲冷笑,三下五除二便將他製服,一隻大掌將他兩隻手臂繞到身後緊緊捉住,提起一腳便將他踢翻在地。
“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打人!”
秋螢在一旁看得不過癮,當即上前狠狠踢上了他的腿肚子。
那邊,紫娥一邊偷偷瞧著帝妃的麵色,一邊一個勁給她使眼色。
她卻踢得歡脫,全然視而不見。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剛剛那幾下,打得好過癮!”
她笑嘻嘻地去問方才三兩下將那小林子製得服服帖帖之人,一臉崇拜。
成安未及說話,蔡康已大步走上前來,哂笑道:“秋螢姑娘,皇上叫你呢。”
他輕聲地提醒,神色動作皆做得分外到位,到位到秋螢一瞬記起了身後的帝妃,當即嚇得縮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