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弧烈千裏寄書信之事,這幾日龔璃多多少少也有所耳聞。
她有心同皇帝打聽,每每將要開口提及此事便被他悄無聲息將話頭撥開,抑或她近乎明明白白與他提起,他便甩給她一道淩厲的目光。
幾次三番來回這麼幾次,龔璃到底沒能談探聽出什麼來。
有了前車之鑒,蔡總管那裏,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敢再去私下找他的。
因而,將軍夫婦托人將話帶與她之時,她也隻能將實情告之。
隻是心底終究亦是有些隱憂的。
這事,還得說到頭回沈秋霜之死。
回想那時,明裏暗裏,沈姐姐對於那沈秋霜的性命,多多少少總歸是對她寄了幾分希望的。
隻可惜,她到底也沒能在蕭玄景那裏說得上話。
她也萬萬不曾料到,沈姐姐竟原是那般決絕的女子,便在沈秋霜入土的翌日,一身素衣再次踏入清梵寺。
聞說元景為了阻她,險些掀了整個清梵寺。
若非沈姐姐最終以性命相逼……
她竟以性命相逼!
她與元景之間,一路走來諸多不易,好不容易釋清了一切誤會,竟又橫生了這一場變故。
沈姐姐怨蕭玄景,自然也必定是怨她的。
這便是龔璃心底忐忑的原因。
怕隻怕,葉卡青又兀自認為是她不願助她。
身邊親近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她心底,到底也有幾分戚戚。
晚間的時候,皇帝過來了。
蔡康抱著拂塵,遠遠立在一側。
這些日子他宮裏的晚膳都盡往這邊送了,菜色風豐盛,許多竟也是她喜愛的。
平日個胃口便也格外好。
今日個因著心底裝了事,吃得少了些,皇帝眸色一沉,三兩句話過後,便要拿禦膳房裏的蘇公公問罪。
龔璃這下哪裏還敢再多想別的,隻重新拿起放下的筷箸,輪番將桌上十幾道菜一一誇了個遍這才險險了事。
再晚些,奶娘抱了小皇子過來,龔璃與他玩鬧了一會子,將他哄睡過去,這才戀戀不舍讓奶娘抱回去了。
夜裏的時候,她躺在那裏懷裏,無風無月的夜晚,屋內的光景黑壓壓一片。
在她幾次三番翻身過後,皇帝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翻身,雙臂一撐便罩在了她的頭頂。
“睡不著?”
“嗯。”
傻兮兮的答完,才後知後覺不對勁,某人腹黑慣了,慣常說一句話,總是有緣由的。
隻可惜,待她反應上來早已為時過晚。
在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龔璃心底唯一的想法,就是——
以後跟某人說話,千萬要三思而行啊三思而行。
翌日醒來,迷迷糊糊之際,聽到某人在她耳邊說,今兒個帶她出宮去,見一位故人。
出宮!
沉沉睡去又再次驚醒的龔璃,問了身邊的丫頭,才知道她這一覺睡了大半個上午。
匆匆忙忙翻身下榻,待得梳妝齊整,午膳也顧不上了,便急急忙忙往日升殿而去。
她已經許久未曾出宮了。
此外,正好趁著這次出宮,她也想去清梵寺與沈姐姐見上一麵。
大將軍夫婦如今亦是滿腹憂愁,雲何前幾日不知何故又回了昆侖山。
龔璃想起那日元景冷冷清清的模樣,心底到底也藏了幾分歉疚。
不說別的,便說當年她還是南妃之時,他與沈姐姐也曾幫過她。
而今,她雖做不了別的。
可既然沈姐姐不願見元景,她自當替他跑一趟。
至少,讓她知道,她對她的姐姐之死耿耿於懷之時,她也成了別人心底的執念。
然而,當她對皇帝說出心中所想時,皇帝並未允口,反冷眸幽聲笑了。
龔璃覺出了不對勁,還待再問,卻隻聽得他道:“此事非你我所能管,誰造的孽,讓他自己去收拾。”
誰造的孽,說到底還不就是你當初的一聲令下嗎?
龔璃撇撇嘴角,暗暗腹誹。
那邊廂,皇帝眸子徐徐轉冷,幽聲朝外麵吩咐道:“蔡康,先去六王爺府。”
不是去見故人嗎?
龔璃陡地轉眸,某人墨眸微眯,徐徐朝她瞥來:“不是想知道是誰造的孽嗎?”
這關子買的。
龔璃心底咯噔一聲。
莫不是,王爺府裏還有什麼稀奇不成?
看某人方才的話語,似乎那稀奇還與沈姐姐出走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