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赦天下(36)(1 / 2)

“這是什麼時辰了?”

華裳宮裏,皇後點了燭台,呆呆望著那躍動的火苗出神。

“主子,快四更了。”

佩環低聲應著,複替她理了理肩上的外衫。

“主子,您還是去歇歇罷,後日便是大宴,明兒個還有得忙呢。”

皇後合了合眼,一雙幹澀的眸子盯了小窗半晌,低低喃道:“四更了,皇上該上早朝了。”

“主子,您這又是何苦呢。”

皇後搖搖頭:“丫頭,你不懂,本宮若是不將那錦囊還給宸妃,日後便是皇上真個對她生了嫌隙,本宮也將是破壞他與宸妃的罪魁禍首,你以為皇上又會如何待本宮?”

“那也總好過靈鳳宮一宮獨寵啊,宸妃與皇上多好一日,皇上便多一日看不見娘娘的好。”

皇後聽了她的話隻是靜默,許久方苦笑道:“丫頭,你可知為何宸妃專寵至此,又為皇上誕下子嗣,本宮還能穩坐這皇後之位?”

“您是太後親自挑選的,又得眾大臣保舉……”

“錯了,太後若是能在他麵前說上話,如今也不至於日日在佛堂吃齋念佛了,說到朝中的大臣,你可還記得那位補過高大人空缺的大理寺卿,那位江玉江大人,不過在朝堂之上說了一句宸妃不是,便被貶到那貧瘠的西南去了。”

“這……”

“他遲遲不肯廢後,不過是因為本宮的父親是容相。”

“可是,老爺不是已經……”

“父親一生剛直,輕易不肯向權貴低頭,先帝在世時他曾死諫過三次,最後心灰意冷辭官,人人都道他是回鄉頤養天年,殊不知便是身在梓州,他的一顆心還是時刻牽係朝堂,當年朝臣之中許多大臣暗結外黨禍亂朝綱,先帝又遭奸人蒙蔽,他一夜之間急白了發,常常氣得口吐鮮血,母親便是那時候累日擔驚受怕,方早早地去了。”

“皇上登基以後,不是立馬去梓州將老爺請回來了麼?”

皇後聞言,麵色隻越發戚戚:“若非為此,父親興許也不會早早便隨母親去了。”

“奴婢不明白。”

“父親當年之所以軟下口來,還是看在皇上誠心誠意的份上,誰曾想三年後他寄以厚望的少年天子,會因為一個女子便頻頻失了分寸,父親從前既為寵冠後宮的柳貴妃諫過先帝,自也毫不避諱地說過後來的南妃諸多不是,這君臣師徒之間的隔閡,便一朝一夕地種下了,到了後來,父親再度心死,可是,便在他臨走的前夜,他卻放下身段托人請皇上去了一趟丞相府,外人隻道是皇上去府中探望,都以為是莫大的恩賜,殊不知,他不過是為了他膝下唯一的女兒……”

皇後話到此處,早已掩麵悲泣。

佩環聽得似懂非懂,想起往日老丞相的種種,不由也有些悲從中來。

便聽得皇後又道:“父親一生不曾求過人,若不是為了我,他也斷不會……”

皇後抹著淚,好一會子方堪堪止住悲戚,便緊抓了佩環的手,鄭重叮囑道:“便是為了父親,這後位我也不能輕易丟了,如今誰不知道宸妃是皇上心頭的逆鱗,本宮隻要做好分內之事,讓皇上尋不著錯處,便是對父親最大的孝順了。”

“隻是這樣一來,皇上何時才會想起娘娘?”

“不念才好,不念不想,便不會計量,他一日不來尋本宮,本宮便一直是大夏朝的皇後。”

“隻是……”

隻是這同打入冷宮又有何區別?

佩環淚珠兒滾著,卻不肯再說出口了。

“此次錦囊的事,無論前因後果如何,本宮都答應不同你計較,隻是,不可再有下次,明白嗎?”

“……是。”

龔璃真個是始料未及,原本是要去那人的日升殿裏請罪外加解釋的,不曾想鬧到最後竟又教他吃幹抹淨,這便罷了,翌日天蒙蒙亮那人便將她鬧醒,斥退了更衣的奴才,二話不說便將那伺候的差事丟給了她。

更衣便更衣,到底她伺候他也不是頭一遭了,待得替他披上袍子,挽好發帶上冠子,眼前人玉麵修顏眉目如畫,她看得心口顫顫,卻聽得他一聲低罵,隻道是笨手笨腳的。

龔璃四目環伺了一番,這屋子裏除了個靜候在側的蔡康,便隻有她和他了。

後知後覺,她恨不得撲上去從他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嫌伺候不好你喚別人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