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鳳宮。
龔璃一手將孩子抱在懷裏,一手去撫他的眉他的眼,心裏似乎是滿滿當當的,不知為何,恍惚又空落落的。
沉沉一聲歎息,她自個兒不察,旁側的奶娘卻是笑彎了腰:“娘娘好命格,誰說來不豔羨,倒獨個兒歎起氣兒來了。”
龔璃因她的話神思一頓,複又去看懷裏的孩子,心下卻是越發緊了去。
這已是大宴後的第三日了,這三日,她白日裏想的是一個關於樓蘭國君葉弧烈的,似解未解的結。
那夜丫頭說的大事,原是宴中的樓蘭國君喝多了酒對宴上的女眷動手動腳,皇帝大怒,差人扶他回別苑,不過須臾,侍衛驚慌失措來報,卻道樓蘭國君打暈了伺候在身邊的奴才,乘夜出逃了!
皇帝盛怒,命人即刻追殺,追到之後,殺無赦。
滿月宴不歡而散。
龔璃卻覺得此事處處透著詭異,隻是,她心中縱有千萬種猜測,也須得找那人問清楚才算,奈何這三日皇帝一直忙於國事,便連夜裏亦是寢在日升殿,她便隻能將此事悄無聲息埋在心底。
白日裏念著事,夜裏卻照舊睡不安穩,一旦如夢,便盡是當年那人與蕭宸景之間明爭暗鬥的諸多情景,刀戈劍戟之聲便都爭相入了夢來。
如若將來她的顥兒也要為那個至尊無上的位子,身處那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她寧願他平平淡淡過完他的一生。
懷裏的孩子似乎也分了幾絲他母妃的憂愁,竟不安地踢著小胳膊小腿,咿咿呀呀哭鬧起來。
“許是這些日子積食鬧得,連喝了好幾日的梧桐水,真真苦了咱太子爺了。”
奶娘自她懷裏抱過孩子,滿心滿眼又是樂,又是心疼。
“盧太醫怎麼說的?”
“說是前幾日多吃了幾口糯食,肚子裏養了積食。”
奶娘隻顧低頭哄懷裏的奶娃娃,聞得這一聲低詢,便順口應了,應完了腦子一熱,陡地回過神兒來,驚慌失措地便轉過身來,跌跌撞撞往下跪。
“奴才該死,不知是萬歲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起身罷。”
皇帝看也不看她,便自個兒走到龔璃身邊坐下。
奶娘還是一臉惶惶,顫顫巍巍不肯起身,龔璃眼見那孩子不哭了,心下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快些起身罷,讓皇上近眼瞧瞧這孩子,你看他那雙胳膊,一個勁往他父皇這兒抓呢。”
經她一提醒,邊側眾人再往奶娘懷裏一瞧,還真是!
“方才還又哭又鬧的,收得倒是快。”
秋螢在一旁低聲笑罵,紫娥忙瞪她一眼,眼瞧著皇帝麵色不變,便又道:“父子連心,小太子這是思念皇上了呢。”
皇帝瞥她一眼,目光終是落到奶娘懷裏的奶娃娃身上,他支著胳膊靠在桌上,側身看著那粉雕玉琢的孩子一會,便衝奶娘招了招手。
奶娘會意,心有餘悸地起身,忙將小皇子小心翼翼抱到他跟前。
“是比往日瘦了些,麵色也黃了些。”
皇帝盯了兩眼,沉聲下著結論,奶娘便驚得再不敢言語了。
眼前是剛端上來的熱茶,皇帝斂下眉眼,端起來飲了一口,目光又落到對麵的宸妃身上去:“顥兒年歲尚小,稍不留意積食也是常有的事,不出三五日也便消了,你雖是他的生母,也不過初為人母,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龔璃眉眼微微一動,抬眸看向他,嘴角動了動,卻又低眉不言語。
皇帝歎息聲重了些,衝奶娘揚手一揮,示意她下去。
奶娘麵色微驚,看了一眼他對麵的宸妃,後者低了低眉,她便恭恭謹謹退了出去。
兩個丫頭互看一眼,最終又雙雙看向了靜立皇帝身後的蔡康,後者竟也擰眉,不動聲色搖了搖頭。
“蔡康出去,兩個丫頭也出去。”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