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樹哥哥,好疼……”
她又說,聲音竟然帶著些哭腔,那悲傷的音調傳到他的耳膜裏,像是穿透了他的心髒。
“月千城!”他憤怒,扣住月千城的脖子,咬牙切齒,“居然敢給朕裝昏迷,‘桑樹哥哥’是你這個賤人能叫的嗎?”
被一陣巨大的窒息感弄醒,月千城朦朧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他怒氣衝衝的樣子恨不得殺了她,她根本不知道昏迷的時候說了什麼,這時候隻覺得莫名其妙。
“朕問你話。”西陵殤五指扣緊,聲色冷冽。
月千城伸手去拍打他的手,呼吸也越來越窒息,“瘋子……放開……我……”
西陵殤用力一甩,月千城的身體就落在了地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被這麼一震立即裂開來,她痛得呲牙咧嘴,雙眸裏全是水霧。
“西陵殤,我月千城何德何能,能讓你堂堂天子追到冷宮來折磨我?”
西陵殤將月千城從地上拽了起來,冷眯著眼,裏麵有著嗜血的光芒,“說,是不是偷聽我和靈兒說話,桑樹哥哥也是你配叫的嗎?”
月千城臉色瞬變,她昏迷的時候,這樣喊了他嗎?
看他那憤怒的模樣,是了,一定是喊了。
月千城看著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對她眸光全是殺戮和冷肅,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悲。
可悲到愛人都不認識她是誰。
她在想,他或許從來就沒愛過竹縣竹林的橙橙,所以,他當年認錯了宋靈兒,如今,就算她脫口而出喊了他‘桑樹哥哥’,他也認不出。
悲戚嗎?
可不就是悲戚!
月千城笑,笑得十分自嘲,“原來,‘桑樹哥哥’是你和宋靈兒的愛稱啊,真好笑,我叫我自己的桑樹哥哥,礙著你西陵殤什麼事兒了?”
她叫的,是當年竹縣護她,愛她,敬她的桑樹哥哥,而不是現在的西陵殤。
西陵殤,配不上她的一往情深。
西陵殤以為,她卑鄙到要說當年竹縣的那個橙橙是她。
因為他想起了,那一日他在憤怒的情形下要了她時,她問他的問題。
還記得竹縣的事嗎?
當時靈兒那邊叫他過去,他也以為自己聽錯了,今夜又聽她這麼叫他,他才怒了,看著那麼輕描淡寫的月千城,西陵殤忽然沒那麼篤定了,她沒有要冒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怒氣從和而來。
“你自己的桑樹哥哥?”他寒眸微眯,聲線仍然夾雜著怒氣。
月千城勾唇,笑靨如花,“我們村裏有個桑樹哥哥,他總是喜歡吃桑果,吃得滿臉都是紫紅色,有時候鼻子眼睛都被桑葚汁遮住了,我就是站在他麵前,他也認不出來我是誰,我就是突然想吃桑葚了,想到我那個很好笑的桑樹哥哥,有問題嗎?皇上!”
西陵殤忽然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尤其是她那一聲‘皇上’咬得極重,他竟然心慌了一下。
這時候,西陵殤哪裏知道月千城這是在嘲笑他和她自己,他認不出來她,而她,明明知道她不是那個桑樹哥哥了,還那麼愛他。
之後,再想到這個夜晚,她笑靨如花的模樣,他才知道,他有多離譜,當然,那已經是後話了。
西陵殤收起了不適的感覺,冷眼看著月千城,“明天,朕會來拿解藥,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是宇文楓的命重要,還是害人的心重要。”
月千城一震,在他轉身的時候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想做什麼?”
剛才還那麼輕描淡寫,如今為了其他男人這麼驚恐,西陵殤甩開了她,“當然是殺了他。”
“你不能那麼做。”月千城搖頭。
“朕可以不那麼做,隻要你把解藥拿出來。”
月千城忽然覺得崩潰,“你就那麼相信宋靈兒?西陵殤,你捫心自問,我月千城何時貪過榮華富貴?何時又和她宋靈兒爭過?什麼母儀天下,什麼愛情,我月千城我根本就不屑,毒不是我下的,若你不信你可以殺了我,宇文楓他是無辜的。”
為了宇文楓,把自己對他的感情貶得一文不值,好,很好!
他冷眯著眼,姿態高傲得像是天神一般,一字一句的冷聲,“明日不拿出解藥,宇文楓必死無疑,殺你,隻會髒了朕的手,朕要你好好活著,為宇文楓守墓。”
月千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終於知道,西陵殤為了宋靈兒那個女人會做到多無情。
戰場上的兄弟,如今,竟然要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不行,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宇文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