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千城想推開他,但她卻毫無力氣。
耳邊是他又輕又沉重的聲音,“你所有的記憶,都是廖神醫用熏香編織的,你沒有給我酒壇掛墜和玉佩,當年去竹縣,我在街上遇到了宋靈兒,她一眼就認出了我,他叫我‘桑樹哥哥’,又將信物贈與我,我將她,認成了你。”
月千城渾身一震,果然,她的記憶是假的,那般美好,卻是假的。
她被冒認了,所以,她等了他很多年嗎?
“我看到信物便未曾懷疑過,三年前,命運把你送到我身邊,你從未提起過你是橙橙,而我也沒認出來,我納你為妃不過十日,宋靈兒她中了蠱毒,說是你下的,千城……我隻想還當年恩情,我錯信她,卻傷了你,是我不對,若你要我的命,我也甘願。”
他的話落,月千城恍如隔了一輩子。
記憶是空洞的,她連著那些細細碎碎的夢,似乎明白了過來。
夢裏,那藍衣如神,溫潤儒雅的男子,他道:你永遠是我的小妹。
許多關於那人的記憶如洪水般襲來,湧進腦海。
——千城,我不想做你兄長,我想娶你為妻,一生一世一雙人。
——千城,這將軍府種下了你最愛的大麗花,來年夏日,花開遍地。
——千城,你要嫁他為妃,兄長祝福你。
——千城,我來救你,跟我走。
那一夜,雪花飄散,打濕了他的褲腿,染白了他的長發,他拉著她,從冷宮逃出,刹那間,燈火明亮,禁軍兵臨門外,他對她說,別放手。
後來……隻是後來怎麼樣了?
眼淚瞬間湧出,一發不可收拾,她抬頭看著西陵殤,嗓音嘶啞至極,“宇文楓,我的義兄,他真的死了嗎?”
再提起半年前的事,西陵殤也覺得自己混蛋,他點頭,“他不想拖累你,便服毒自盡。”
她隻覺得眉心更痛,她緊緊握住西陵殤的手臂,“他不該死的,不該死的……”
“要走嗎?”他問。
月千城擦幹眼淚,有些迷茫的看著他,“去哪兒?”
心中疼如針灸,他眸光深邃,一字一句,“離開我,給你一次機會。”
離開他的機會。
月千城搖頭,像是下定決心,“為什麼要離開?你不過是錯信了奸人,不過是為了還恩,我不恨你。”
男人猛地低頭吻住她的唇,暴風雨一般的狂熱,唇間又十分溫柔,好半天才放開她,眼眶竟是有些濕潤了,“這是唯一一次機會。”
她明白,唯一一次離開他的機會。
但她是理智的,聲音很軟,“不離開你,是因為我愛你,你以為宋靈兒是我,所以無條件的信任,我不怪你,好在,並未錯相逢,你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如此曆經千帆,我等了十二年,為什麼會離開,讓那宋靈兒心裏快活?隻是,我兄長不該死,始作俑者是那宋靈兒,我應替兄長討回公道。”
西陵殤心裏一動,牽動萬千山河一般,他開口,道,“千城,我定不負你。”
她點頭,三月密切相處,她信。
吉時到,行大禮。
帝後二人來到大殿,雙手交握,柔情蜜意,竟讓整個西國羨慕。
大家都忘了,如今北國攻破三座城池,勢如破竹。
之後的幾十年裏再說起當年北西兩國戰亂,帝後亂中舉辦婚禮,隻道是,大紅覆蓋了整個長安城,皇後傾國傾城,與帝王笑看山河,美不勝收。
大牢。
宋靈兒在牢中得知月千城在知道一切真相後竟還做了西陵殤的皇後,她崩潰,痛哭。
大殿後,月千城一襲大紅鳳袍來到這牢獄之中。
獄卒齊齊下跪,高聲呼喊,“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宋靈兒抬眼,就見月千城走到她的麵前,雍容華麗的模樣讓人嫉妒。
“宋玲。”
宋靈兒一怔,“你記起來了?”
“是,你對我做的所有事,我記得一清二楚。”月千城冷笑,封後大典完畢的那一瞬間,她看著朝臣跪拜,所有的記憶瞬間覺醒。
害怕,委屈,難過,一切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拜宋靈兒所賜。
“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才是這西國最尊貴的女人,你這個賤人!”宋靈兒怒吼著,張牙舞爪的要撲向月千城,那雙目光宛如蛇蠍。
“想知道你的下場嗎?本宮願意告訴你。”月千城彎唇,對她的跋扈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