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甲三統帶大軍,白天向前推進,晚上又回返原駐地。
蔣文慶幾乎望瞎了雙眼,也未把援軍盼到。
“今日大弊,在於兵勇不和,敗不相救,”“彼營出隊,而此營袖手旁觀,或哆口而笑。欲以平賊,安可得哉。”
曾國藩說給王錱的話,在安徽,得到了最充分的驗證。
十幾日後,太平軍打破安慶城池。巡撫蔣文慶走投無路跳水死,布政使福濟,率殘兵敗將由北門逃。
得知省城陷落,蔣撫台戰歿,福藩台督率殘兵敗將向這裏奔逃,袁甲三急忙統帶大軍迎了上來。走了一個時辰強,便與福濟會在一處。
見到福濟,袁甲三當先發問:“撫台在哪裏?撫台在哪裏?下官緊趕慢趕,還是落在了後邊——下官罪該萬死啊!”
福濟氣哼哼地說道:“現在想來,蔣撫台已經見到了宣宗成皇帝了。——袁午橋,早在半月前,撫台就已飭命團練各營,無分晝夜,緊急馳援省城。你口口聲聲緊趕慢趕,卻如何剛趕到這裏?”
袁甲三雙膝跪倒,一邊磕口一邊說道:“藩台容稟,下官走一路,和長毛打一路,好不容易才衝破重圍啊!可恨大帥的那位胞弟,下官與長毛打得不可開交,他卻隻在旁邊觀望。他不救也就是了,他卻千不該萬不該,又把他管帶的兩營,趁著夜裏起霧,帶回王市集了!——現在仍在那裏花天酒地!可惱!可惱!”
蔣文慶臨死之前,曾把巡撫印綬和王命旗牌,都交給福濟代轉朝廷。
福濟如今聽了袁甲三的一番哭述,哪還辨什麼真偽,登時命令一名候補道,帶著王命旗牌,領著一營人馬,連夜趕往王市集。
候補道到了王市集周管帶的中軍大帳,把哨長以上勇頭都召集過來,請出王命,一條繩子把周管帶捆翻,不由分說,著親兵把他押出大帳就是一刀。
周管帶至死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何罪。
安慶失守,蔣文慶戰歿。太平軍在安徽大展拳腳的同時,又分兵上撲湖北。
應該承認,太平軍走了一步妙棋。
你道在安徽指揮太平軍作戰的是哪個?就是太平天國西王八千歲蕭朝貴。蕭西王麾下有三員大將,一位是春官正丞相胡以晃,一位是夏官副丞相賴漢英,一位是天官副丞相林風祥。
蕭西王已非永安時的西王。永安時的蕭朝貴,個頭雖有,身材也頗魁梧,但卻滿臉烏黑,滿身的臭氣、炭氣。現在的蕭朝貴,因為天天用人乳抹臉,燒炭的痕跡已不見一絲。不僅沒了臭氣,且遍體溢香。加之綾綢裹身,白天乘大轎,晚上騎女人,就是吃飯,也要女人跪著來喂。這等生活,想不發福都難。
蕭西王居中調度,胡以晃經營安徽,賴漢英指揮水陸兩軍,去到湖廣開辟新區,林風祥則從滁州、臨淮關進入安徽。
安徽方麵,省城安慶失守,呂賢基、蔣文慶相繼戰歿;湖北方麵,張亮基田家鎮遭遇大敗,江忠源由廣屯疾馳漢陽回救武昌。
消息傳到京城,滿朝文武失色,一片恐慌。
鹹豐急召在京所有主事王大臣進宮商議對策。主事王大臣一到宮裏,很快便吵做一團。祁寯藻主張改調吳文鎔到安徽主持大局,理由是吳文鎔老成持重。文慶首先反對,認為朝廷朝令夕改,極易使督軍大員無所是從。鄭親王端華提議由福濟接署安徽巡撫。端華對福濟素有好感,福濟每次進京,都給端華送銀子。福濟能做到一省藩司,與端華的保舉有直接關係。王爺的話,祁寯藻與文慶都不敢提異議。但很少說話的恭親王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